他缩着脚脚窝在少年怀里,身侧便是一层薄薄的纯白里衣,叶白兔坏心眼把脚掌蹬上少年腹部,循着最柔软的地方着力踩了踩,果不其然,少年一阵躲避,手伸到外衫托住他安抚。
    之前在话本里见到的话,一时紧张,便说了出来。阿枫解释。
    呵,又骗人,话本名字告诉我,本座回去倒要查查有没有这几句话。叶白兔不信,心底反而认定阿枫在胡说蒙他。
    阿枫垂眸沉默了一瞬,眼看怀里的小兔子要发威,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薄唇轻启,吐出一个名字:《冰山徒弟恋上我》
    叶白兔:......
    阿枫见话说完,怀中的小兔子竟然没动静,忍不住开口问:大人,您、您可否听清了我的话?
    叶白兔心里叹气,知道不能装死了,便开口道:听清了,话说,你知道有一个词儿,叫回旋镖么。
    不知道,忘大人解释。阿枫虚心求教。
    飞镖明明在自己手中,你啪叽扔出去,想搞事情,结果飞镖旋回来,啪叽,把自己扎了,你说这人好不好笑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真傻缺。
    阿枫:.......
    而后一路上,阿枫再没敢提一个字。
    天泉秘境,各大门派果然舍不得大好的历练机会,人挤着人,带领各自队伍浩浩荡荡奔向秘境入口,萧鸣泓带领几名亲传弟子走在前头,开启秘境的入口便是前方的石壁,掌握钥匙的门派纷纷拿出钥匙。
    萧鸣泓也取出钥匙,交给了开启之人,他向后撇了眼,忽而发觉自家队伍的后头,一个意图隐藏却行迹明显的小小身影。
    师父,您在看什么?南昀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
    无事。萧鸣泓淡淡收回目光,眼底却闪过一丝笑意。
    钥匙放入,秘境洞口迅速开启,一道灵力浑厚的光壁在天空浮现,灵璧上如同石子抛入池塘溅起圈圈涟漪,灵力激荡在天地间。
    叶白兔所在的孤鹤峰弟子们还在惊叹时,已有门派轻车熟路带领弟子穿过光晕,进入秘境。
    叶白兔偷偷告知阿枫:一会穿光晕时,别同他们走一起,咱俩另找个地方走。
    好。
    第二十章
    叶白兔二人趁着混乱离开队伍,另寻其他光晕入了秘境,可怜孤鹤峰的小菜鸟,刚一落地,立刻发觉自家少人了,他们第一次进秘境,慌张地大喊起来。
    走丢了弟子!你们谁看到了他!
    呼喊声引起了前头队伍的注意,一位淡青衣着的师兄飞速自前方掠来。
    怎么回事?师兄眉头紧皱:流程已提前叮嘱好几次,为何还会走丢?走丢的弟子叫什么?长什么样子?
    ......
    这群小菜鸟才发现整整一群人都不知道走失弟子的名字,只勉强描述出长得漂亮、脸上有疤痕等话。
    眼看着这位师兄脸色越来越黑,小菜鸟们聚在一起瑟瑟发抖,忽而走来个通传弟子,道:南昀师兄,萧门主让我告知你,不必再找了,各有缘法。
    哦,好。南昀不再询问,宽袖一挥再度掠过,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然而他刚一走,这群小菜鸟立刻炸锅了:
    他便是南昀师兄?萧门主的大徒弟?
    天呐,一直久闻其名,今日才见了一眼!
    等等。有人突然品出一丝不对劲:南昀师兄的服制......为何也是淡青色?莫非也洗掉色了?
    而通传弟子尚未离开,一听此话差点笑出声:掉色?真是荒唐!南昀是门主的亲传弟子,故服制在炼制时设下了无数防御阵法、护身符咒,因经千锤百炼,才呈现淡淡的青色!
    淡青色的青衣松鹤,乃是仙君徒儿的专属服制!
    一席话说完,通传弟子飘然离去,只剩一堆怀疑人生的小菜鸟。
    不知过了多久,队伍中响起一个声音:我记得那个漂亮小师弟的衣服颜色......似乎与南昀师兄一模一样。
    *
    破衣服,差点露馅!叶白兔揪着浅青色的服制,呲牙咧嘴地发泄不满,故在少年的怀中捣鼓了好一会。
    大人,咱们已经进入秘境了阿枫再度安抚。
    饶是如此,小白兔仍然生气,四爪并用与袖口边缘的图案作抗争,他不害怕自己被发觉,只是若逃跑定会拉着阿枫一起跑,很是惊险。
    他只是懊恼自己粗心,这套服制估计是曾经自己所穿,以至于颜色较淡,偏偏没注意到此事。
    阿枫一面隔着衣服托着小白兔安抚,一边环顾四周,突然问:大人,此地好生奇怪。
    叶白兔一顿,白绒绒的兔头探出衣襟一看,此处一处荒草乱石杂生的石堆,怪石嶙峋,便是用来种田都会嫌弃土地荒芜,何况空气中时刻弥漫着一股腥臭,让人不适,且见山璧陡峭,稍有不慎便会踩空。
    奇怪。叶白兔满头问号。
    天泉秘境当年灵力不稳,几乎消散,当年之修真大能见此地灵□□草遍地、灵力充沛堪比上古时期,于是几大门派合力布下符阵,稳住秘境。
    这里合该一片祥和才是,怎么半点生机也无?
    怕是有问题,看能不能找到其他人。叶白兔嘀咕着,忽而见前方一群黑压压的人影,脖子一缩,钻回少年的怀中。
    这群人皆着深蓝的统一服制,应是同门派的弟子队伍,见到阿枫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大喊:道友留步!
    叶白兔耳朵一抖,圆溜溜的黑眼珠一转,这口气,像是可以坑一坑的冤大头。
    一个瘦高的男子奔来,气喘吁吁道:在下秦羽,是苍雷派弟子,小友是何名讳?哪个门派的弟子?为何自己单独行走?
    阿枫抿着唇,目光淡淡落在秦羽被划破滴血的手腕处和悬着的佩剑,剑修竟然伤了手腕,真是稀奇。
    阿枫。他吐出二字,而后不动声色披上外袍,遮住后背的青衣松鹤。
    即便阿枫这般疏离,秦羽非但没恼火,而是长长舒了一口气,提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叶白兔悄悄扯着少年的里衣说:看他火急火燎的模样,定也发觉秘境里的古怪,看他手里提着的灵宝不凡,蛮阔气的。
    而阿枫的视线落在滴血的手腕上。
    秦羽躲闪了下,不好意思解释:这秘境太过古怪,我头一次来,咳咳......莽撞了。
    叶白兔眼睛一亮,有钱有灵宝,却是头一次来,可真真是千载难逢的冤大头。
    坑他!
    小友去往何处?秦羽小心翼翼问起。
    庆天台。阿枫道。
    庆天台,便是七日之后众门派再次相约聚集之处,庆天台开启后,通向灵力更盛的庆天山,相传山上有一泉眼灵力充沛可医重疾、提修为,正是天泉水。
    换句话说,只要脑子没问题的修者,一般的目的地都是庆天台。
    果然,秦羽立刻说道:苍雷派的目的地也是庆天台,小友,前路艰险,咱们结伴而行吧!说罢小心打量阿枫的脸色。
    阿枫面无表情,心里却是赞同的,既然此地诡异,结伴同行正是良策,而怀中的大人似乎也未曾反驳。
    他欲开口同意,谁知怀里的小团子又不安分,小兔脚磴着里衣不肯停,甚至觉得不过瘾,白绒绒的小爪子探进里衣的交叠处......
    大人。阿枫一手捂住里衣,低声抗议。
    先别答应他!苍雷派这名我听都没听过,定是个小门派,想在途中拉几人壮大实力,你看着柔柔弱弱的,不能轻易叫他们看扁了!叶白兔指挥道。
    别答应他,反客为主,问他修为多少,不管这秦羽如何回答,你只装作看不起的模样!
    本座给你拿件高阶灵宝,你一会儿要不经意显露给他看,记住,一定要不经意!装作虽然我很有背景但我不屑露出但又不小心露出了的样子!
    ......
    小白兔絮絮叨叨,可操碎了一颗小兔心,阿枫忍不住垂首笑了下,指腹隔着一层花纹繁复的衣衫,轻轻摩挲了下小白兔的耳朵处。
    不知道友意下如何?秦羽见他久久不语,小心探头询问。
    阿枫扬头,微微一笑:好,叨扰了。
    叶白兔:......
    阿枫你竟然不听话!你竟然不听话!
    好啊,刚出门就不听本座的话,以后可还得了!
    小白兔震天响的怒吼在阿枫脑海中彻响,震得阿枫耳膜正痛,缓一缓才回过神。
    阿枫无奈之下,竟鬼使神差伸出二指,掐住了小白兔的耳朵尖,即便隔着厚厚的一层衣料,触感也十分柔软。
    小白兔的吼声戛然而止。
    第二十一章
    苍雷派在修真界小有名气,门派擅长炼制灵宝,如今修真界因邪妖动乱,灵宝价格飞涨,故苍雷派的家底是一天比一天厚。
    当然,比不得其他门派有仙尊仙君坐镇。秦羽坐在篝火前,谦逊一笑,手腕间比鸽子蛋还大的海灵珠在火光的照映下闪闪发光。
    暴发户。叶白兔阴阳怪气地嘟囔一句,寒风阵阵,小兔子冷得一抖,向少年的腰侧拱了拱。
    他们选择的秘境落脚点着实偏僻古怪,方圆百里不闻鸟鸣,古树繁密却长得千奇百怪,夜幕下偶然一见差点当成鬼魅,灵药灵草更是一根没有,连苍雷派的弟子都忍不住叹气,暗道自家遇到了什么鬼地方。
    秦羽虽惊慌了一瞬,总归见到了阿枫这个活人,心情平复不少,一边包扎手腕一边道:我是苍雷派的大师兄,若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开口。
    他语气谦和,一点也不敢慢待这位少年,进入秘境能独自行走,不是有高人指点便是有灵宝护身,可不能轻视。
    阿枫点点头,天色不早他也该休息了,便抛出自己的芥子正要踏入,起身时秦羽眼尖,瞧见了腰间的小鼓包,满脸的好奇。
    灵宠。阿枫不得不解释了一句。
    灵宠?秦羽当即来了兴致:小友年纪轻轻竟然能收复灵宠,狐狸还是雪狼?拿出来瞧一瞧?
    阿枫眉间皱起,他不习惯与旁人过多的接触,下意识摁紧了胸口,忽然,他的手心被一只毛绒绒的小爪子推开,一只小白兔探出头来。
    是白兔?秦羽惊讶。
    下一秒,可可爱爱的小白兔眼睛瞪大,白得瘆人的大板牙一吐,狠狠冲他凶了一声。
    秦羽惊得一个退步,自己也不知为何竟然被只小小的白兔吓住了,回过神时,阿枫的身影已然消失,进入了芥子中。
    芥子内是同狐来客栈一样的布置,静谧安逸,连回廊处都种了一丛竹枝,阿枫揣着兔子走入卧室,点上灯烛,轻车熟路抱出被子铺好。
    哼。叶白兔趴在桌上,十分不满地用脚踩了下茶杯,搞出一阵叮叮咣咣的声响。
    阿枫手臂一顿,没回头继续铺软被子,耳朵却直棱着听小白兔这边的动静。
    叶白兔不开心,小兔脚一个劲儿地推茶杯,可怜兮兮的茶杯被推到桌沿边,顽强坚持了半秒钟,晃晃悠悠地一歪,啪叽,碎了一地。
    阿枫又是一顿,他铺好床褥,走来拾起瓷片,低身轻语:大人,我错了。
    错哪儿了?小白兔气呼呼地问。
    不该揪大人的兔耳朵。阿枫乖乖回答。
    这不是重点!叶白兔再度发飙,头扭过去只剩个圆滚滚的屁股对着少年。
    他没敢说,少年的手指抚上耳尖时,他身体一阵战栗,手脚发软几乎站不稳,想到这儿,他深觉自己身为大妖被欺负了,愈发生气,身子气鼓鼓的成了个白软团子。
    越想越气,叶白兔不待阿枫想法子哄,自己又转过身,鼻尖气得通红直抖:你年纪小,不知出门的艰辛,世人皆拜高踩低,若一开始震慑住他们能省许多麻烦事。更何况叫他们出几个人又不是要命来,你竟然不遵从本座的意思,你你你你你......
    你几乎要气死本兔子啦!
    大人。阿枫罕见地打断了他,一双眼眸在烛光下宛如深潭:我能应付来。
    叶白兔气势汹汹的质问当即卡住。
    阿枫的目光深沉,他紧紧盯着小兔子的双眼,声音柔和地重复:大人,我真的能应付来。
    不知怎地,似乎未发生任何事,少年这般说,叶白兔便觉得很心安,且认为自己方才反应过激,便若无其事地回了一声:哦。
    于是一人一兔的气氛变得稍稍尴尬,阿枫率先收敛回目光。
    茶碗的碎渣太过锋利,若是赤脚踩上定会伤到,阿枫又变回了温顺的小可爱,低头去扣角落里的碎渣。
    叶白兔看着少年的淡蓝发带,一阵语塞,他其实很告诉阿枫,这秘境诡异万分,自己身为金丹大妖却灵力虚耗,面对陌生修士难免多了几分戒备,反正出门在外,最好多些警戒心。
    但少年摇头拒绝了,觉得自己有能力应付外界的一切困难。
    他连一丝修炼的灵脉都无,也不知哪里来的自信?这本该好好打击告诫一下外面的艰辛,但叶白兔想到上两天阿枫买个糖糕都要畏缩的模样,心软了。
    自信一些也不是坏事。
    叶诀心中的小人叹气,五味杂陈,妥协间竟然有种崽子养大了要飞走的心酸。
    阿枫清理好地面,正要熄灯烛离开,叶白兔跳到床上,走到最里侧,拍了拍外侧:来,躺下睡觉。
    阿枫的脚步一顿,嗖得一下回过头,满脸的疑惑。
    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叶白兔四仰八叉躺在床上,凉凉道:怕你哪天飞了。
    阿枫:?
    *
    昨日入秘境,寻庆天台的路,可把一向养尊处优的小白兔折腾坏了,故一晚上睡得极沉。
    叶白兔只知道自己翻身几次,睡梦中似乎蹬掉了被子,有人为他盖上,混混沌沌直至天光大亮,小兔子慢悠悠地翻身四脚朝天躺平成一摊兔饼,他只感觉身上暖乎乎的好舒服,身下似乎......枕着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