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

作品:《荒夏(骨科)

    谢生用尽可能简短的描述跟张蒙交代了背景。
    这回,张蒙嘴里的烟掉了下来,“啊这……街头混小子摇身一变富二代,真人版贫民窟百万富翁这种情节让我碰上了?”
    谢生冷哼一声,懒得理他满嘴屁话。他理了理衬衫,准备下楼去当酒保。
    但张蒙又拦住了他,“你别去了吧,都是有助理的人了,谁喝得起你倒的酒。”
    “去你妈的。”
    谢生被他气笑了,毫不留情回骂道。
    不过张蒙这么一调侃,先前的压力倒是消散了不少,谢生挽了挽袖子,露出肌肉线条清晰的手臂,推门出去。
    震耳欲聋动感的音乐迎面扑来,谢生一眼就看到了还在门口站着的李克,不爽的情绪又翻了上来。
    他压住气,往楼下走,听到后面脚步声,他又转身目光冰冷危险,“别跟着我。”
    李克止住了脚步,他完全不想激怒自己这个浑身是刺的新老板,他举起双手表示无害,“好的,我在这等您。”
    谢生下了楼,嘈杂的音乐和人群的声音一瞬间包围了他。
    他过去每晚都浸泡在这些声音中,却从来没有像这此刻这样听进去过。
    “哟,生哥终于来了,花姐他们那桌可天天在问你。”
    “生哥身边那妹子没来?”
    “挺漂亮的姑娘,但我们生哥是谁啊,是这么容易被拿住的?”
    “呵,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当酒吧他家开的啊,也不知道蒙哥怎么想的,这种人也留。”
    “别酸了,生哥一晚上挣得抵你一个月。”
    ……
    谢生一如往常听着卡座的呼喊声,随便走向了一个。
    “老弟,可算见到你了,最近忙什么呢?”
    见谢生来了,这桌气氛可热烈不少,有人倒了杯递了上去,谢生接过来喝了口,懒懒地说道,“还能干什么,上学呗。”
    “哈哈哈哈,上学有什么意思啊。”
    “就是,约你出去玩也不回消息。”
    “还以为你和之前带来的姑娘定了呢,我们卢姐可伤心了一阵子呢。”
    谢生任由他们调侃,拿起酒单,指了几个名,“开几个?”
    “那不向来你说的算?”
    “听说马哥那边在寻一个工厂,H市那边要了一批货,量挺大的,他们自己搞不定这个单子,我是觉得毅哥你这边还是挺合适的。”
    这帮人都是柳城自己做生意的,谢生放出这些消息对他们来说可比太有价值了。
    成年人世界谁也不会平白无故看得上谁,对谁好,谢生在这个鱼目混杂的地方能吃得开,无非比旁人多留意了些信息。
    来的人带朋友多消费,谢生在中间搭线牵桥,大家互惠互利,对于以前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谢生,这种日子过得不错。
    可这种小聪明又能代表什么呢?
    他抬眼看到了李克,后者正靠着栏杆端着酒杯俯视一层沉醉在酒精中疯狂摆动的人群,目光清醒,保持距离。
    谢生烦闷的心思又涌了上来,一口干了手中的酒杯。
    刚喝完一杯,旁边就有人递了上来,浓烈的人工香水气味扑鼻而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在耳边缠绕,“今天心情不太好?”
    如果是以前,谢生可能歪一下头,就着递过来的酒杯直接喝了。
    漫不经心,无所顾忌。
    而现在,他接过酒杯,不动声色地拉开了距离,“没有,在想其他事情。”
    “是想之前你带过来的女孩吗?”女人带着醋意的声音似真似假,你也看不透她的真心。
    声色场上谁不是相互试探,保持着可进可退的安全距离,为一切可能性做好准备,可谁也给不出承诺。
    可这些突然让谢生感到了浓烈的疲惫,他不回话。
    随意看了眼时间,突然想到蒲夏,这个点她还没有睡,应该在敷着面膜背着单词。
    想到这他忍不出勾出了一个轻浅的笑意。
    这个笑落到旁边女人的眼里,看得她脸心里有点发烫。
    谢生这个皮囊无论做什么表情都勾人得要命,可这种温柔的笑她还从来没有见过,怎么说呢,有那么一种浪子回头的意味,没有人不会为此心动。
    “忘了那个女孩,今夜我跟你走好不好。”女人用性感而动情的气音在他耳边低语道。
    谢生终于掀起眼皮看向了她,深邃的眼睛让她心跳加速。
    “这恐怕不合适,我有女朋友了。”
    “她不会知道。”
    “这和她会不会知道没关系。”
    谢生拒绝的意味非常清楚了,旁边的女人自知再纠缠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只好作罢。但被人这么直白地拒绝,她心中还是有气,只能一杯杯地灌着他酒。
    喝酒是谢生没有理由拒绝的,这就是他的工作之一,于是他一次次一仰而尽,但却越喝越清醒。
    ……
    散场时已经接近四点,音乐停下来后所有人大脑和耳朵还发着胀,先前灌下去的酒劲也翻涌上来。
    不少人撑不住,找了个还能躺的沙发就昏睡了过去。
    今晚谢生被灌了不少酒,向来酒量不错的他也有点扛不住,推门夺步而出。
    冰冷的空气瞬间袭遍全身,他得以清醒,但胃却因为吸入的冷气猛地一皱,痛得他忍不住弯下了腰,呕吐觉涌了上来,可因为先前没吃什么东西,只能干呕。
    这时身后有人走了过来,为他披上了一件厚实的大衣,然后递给他一杯温水,“谢先生,您这样很伤身体。”
    “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是不是挺狼狈的?”他嘶哑着嗓音问道。
    李克没有否认,用客观陈述的语气说道,“您有选择。”
    谢生扶着墙站了起来,迷蒙着眼睛看向大雾弥漫的前方,没有方向,没有标志物能告诉他哪个才是终点。
    和他曾经看过的无数清晨一样。
    “哥哥。”就在这时,他脑海里响起的声音让大雾散淡了些。
    不,还是不一样。
    他现在前方的路上有蒲夏。
    半晌,他开口说道,“我什么都不懂。”
    李克:“您还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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