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无彼岸挑的时机很巧妙,人死去是需要时间的,太宰治已经坠落在地,却又没有碎裂也没有死亡,他只是暂停了这片空间和伤口的时间,却没有暂停太宰治的思维。
    鹰无彼岸鼓起全部的勇气走出来,和躺在地上的青年对视着。
    嘴角带着血迹的青年似乎毫不意外看到他,他笑了笑,道:“你的围巾也很红啊。”
    鹰无彼岸被那眼神看的肋骨都刺痛了,他后退一步抓住自己的围巾,又缓缓跪在太宰治身边,道:“修治,我现在就可以救你,我可以帮你一起保护这里,也不用在意什么不能超过三个人知道……我们一起打造一个完美的世界吧。”
    这是他孤单漫长的旅程里第一次遇到的盟友,语气卑微的像是在恳求。
    听到“修治”这个称呼,太宰治阴暗多时的眼睛亮了亮。
    太宰治带着满身鲜血,喃喃:“那他呢?”
    鹰无彼岸不知道太宰治在说谁。
    “鹰无彼岸呢?”太宰治道,“你离开了自己的世界,总是想看到个完美的结局,可是这里不是啊,我的那个鹰无彼岸……死了啊。”
    太宰治宛如叹息般,望着天空道:“我想见他。”
    鹰无彼岸有些着急:“我和他什么区别都没有。”
    太宰治道:“区别是有的,平行世界的人也是不一样的,你早就迷失了,彼岸。”
    鹰无彼岸如坠冰窟。
    他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他竟然就站在那里,看着太宰治自杀,还挑了他死前的这一刻跑来和他谈判,用这种把刀架在脖子上的方式去威胁太宰治。
    他的身上全都是血,有太宰治的,有无数的自己……
    他一个失去了所有东西的人,亲手剥夺了那么多其他世界的人对其他自己的情感。
    鹰无彼岸解除了时间限制,他挽回不了首领宰,所以他落荒而逃了。
    鹰无彼岸终于意识到,人力终有尽头,哪怕是神也看不到完美的世界。
    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他是在憎恨以前的自己吗?所以才那么向往其他世界的自己,妄图用这种方式去遗忘自己的失败——只要混进了还没有失败的世界成了新的自己,曾经的那些人的死亡就真的能被他当做不存在了。
    他居然想要遗忘他最重要的那些人。
    不应该是那样的,他自己的那个世界,不管变成了什么样子,只有他们是完完全全属于鹰无彼岸的回忆的。
    鹰无彼岸恍然觉醒,他不是想成为其他的自己去否认过去,他只是……
    他只是想看到那些人都活着的一个世界罢了。
    那样的世界依然会有不够完美的地方,也会有人丧失生命,但是他们有足够的记忆和羁绊,那里的鹰无彼岸应该足够强,就像他父母希望的那样,去保护所有人。
    原来不是他不够努力,是他被悔恨、犹豫和贪婪占据了内心,早就被扭曲了。
    不是鹰无彼岸这个人做不到,是这个他自己已经做不到了。
    如果能有一个被引导的自己,足够强大坚韧……
    书还剩下的页码已经很薄了,天底下只有这本被凛冬将至献祭了的书能达到他的愿望。
    这是最后的机会,鹰无彼岸再次去了一个世界。
    这个世界的鹰无彼岸才十岁。
    时透什无从一开始就没想怎么管自己的外甥,给了钱就想让他放肆生长,鹰无彼岸自己就是这么摸爬滚打自给自足长大的,所以他去找了时透什无,冒险和时透什无讲了自己的情况,把一切都和盘托出——他要得到这个人的身份,以一个合理的情况去锻炼这个世界的自己。
    时透什无看到平行世界的外甥居然没有那么诧异,他只是看了鹰无彼岸很久,问道:“你决定好了吗?”
    鹰无彼岸坚定不移:“死我也要这么做。”
    于是他戴上了面具,成为时透什无,在东京的家里找到刚失去父母不久的另一个自己。
    从带少年彼岸去救中原中也开始,首领彼岸就已经在谋划一切了。
    说是不完美也没关系,但首领彼岸还是想看到尽可能更多人存活走的路更方便的世界,可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放开手把要不要带走中原中也的选择交给了那个少年。
    只是看到十岁的自己空着手回来,他心想果然还是如此。
    鹰无彼岸此时的内心还是偏执病态的,他既想打造出来一个足够强的自己,却又会不免得嫉妒。
    为什么就从来没有人帮他一把?
    为什么这个自己就能行了?
    首领彼岸每次对另一个自己的训练都下了死手,甚至一度也曾再次冒出过取代这个人的想法,可他刚对着少年的背影伸出手,却又恍然意识到这是他最后的希望了。
    这个世界的鹰无彼岸,不也是强硬的被人压上了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希望和绝望却还在挣扎着前进吗?
    这个世界的鹰无彼岸被一点点在训练中朝着消磨人性的方面去磨练了,哪怕后来能遇见森鸥外等人,他的人性也早就被扭曲成了不正常的样子。
    首领彼岸应该万幸这个世界的自己被系统选中了,不然是绝对没办法承担那扭曲的希望的。
    系统的存在首领彼岸并不知道,他只是看着另一个自己在一点点长成他期待的样子,一直到数年后,首领彼岸才通过书感应到这个世界的自己也在穿越平行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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