昼景口干舌燥地忘了接下来的举动,还是在喜婆的提醒下,这才羞窘地去拿金剪子。
    手在发抖。
    好没出息的模样落在少女眼眸,琴姬心里甜滋滋的,不错眼的视线追随着她,暗道恩人今晚甚是雅致风流。
    这风流是给她的。
    往后这个人也是自己的。
    她胸腔鼓噪,直到昼景挨着她坐下,握着金剪子,另一只手捞了她一缕长发,左看右看,看得目不转睛。她迟迟不动,舍不得剪。
    喜婆捂嘴笑:还会再长出来的!
    一句话同时羞了两个人,琴姬看不下去,柔声道:剪呀。
    结发为夫妻,这是她一直以来想要的。
    咔嚓一声。
    一缕柔顺的青丝在手,昼景将剪刀递给她的爱妻:你来。
    琴姬握着金剪子犹豫一晃,总算体会了她之前的感受,霜发胜雪,明耀如光,竟有那么两分不可逼视的刺目。
    黑白发丝彼此交缠成结,被爱惜地收起来。
    合卺酒端来,交杯共饮,两臂交错,再苦的酒入喉都是甜的。从心里发出的甜。
    喜婆真心实意地道了一番祝福,带着人下去。花红柳绿你看我我看你,红着脸也跟着溜了。
    姑娘嫁了人,新婚夜就全交给家主伺候好了。
    她们溜得快,门掩好,闹洞房的人蹲在墙角就差扒着窗户往里看,连个声都听不到,正遗憾着,被赶来的星棠家主轰走。
    被轰的还有当朝女帝。
    老小孩老小孩,人老了,行事反而没有顾忌,带着年轻人听自家老师的墙角,可不要太自在。
    把人赶走了,昼星棠东瞅西顾,悄摸摸耳朵贴墙,窗子在此时打开,昼景笑声愉悦,尾音上扬:衔婵,你都多大了?嗯?
    多大不都是阿爹的孩儿吗?
    这话在肚子里转了一圈,昼星棠嘿嘿笑着跑开,老胳膊老腿,跑起来比年轻人都不差。
    门窗被关好,白梅簪子落地三寸结界自动打开,听着浴室内传来的水声,昼景搓了搓发烫的耳朵,心里痒痒的,想闯进去,又怕太冒失吓到她的姑娘。
    想来想去,纠结道:舟舟为何还不邀请她进去?
    一阵香风袭来,再抬头,少女一身雪白里衣站在她面前,长发滴水,清水出芙蓉。
    舟舟
    琴姬浅浅嗯了一声:帮我擦头发。
    哦哦!好!
    昼景此时忘记了她长烨圣君的身份,命格主火的人哪还用得着擦头发这么麻烦的步骤?
    但她就是任劳任怨地站在少女身后,看着梳妆台前铜镜内少女美貌的清颜,不由自主道:舟舟,你开不开心?
    开心。
    舟舟。
    嗯?
    头发干了。我们
    琴姬双腿发软,嗓音也发软:嗯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本源结晶
    昼景小脸红扑扑的, 哪还有在外的凛然威风,多年不尝肉香, 梦里的欢愉醒来终是一场空,此刻美梦成真,有了堂堂正正的名分,在这有特殊意义的大喜日子,牵个小手都能兴奋好久。
    顺着她搀扶的力道从座位站起,琴姬小脸白里透红,恩人看她的眼神太过炽热, 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她心里门清,却又因为这清楚酥软了心肠。
    义无反顾陷在情爱里的人是会因情爱变得年轻,更别说少女本身年岁就是花一般的年岁, 手被心上人拉扯着, 迈出的每一步都有了别样旖.旎。
    红烛泣泪, 床帐鲜红, 这是她的新婚夜。
    今夜,她便要将自己完完全全献上。
    不同于昔日的浅尝辄止,不同于梦境的难捱缠绵。琴姬无法想象接下来将要面对的画面,落在手腕的指节温度逐渐攀升, 泄露了对方无从遮掩的情思。
    她看了昼景一眼, 心里仿佛打翻了蜜罐子, 淌出勾连着丝的甜。
    知道恩人也是急切的、紧张的,她身心好受许多,长长的睫毛垂着,不敢抬头,乖巧沉默地盯着足下,直到进无可进, 她安然坐在床沿,不知此时该说些什么。
    昼景俯身单膝跪地,修长的腿从膝间弯折,腿型漂亮,骨肉匀称。
    细瘦的脚踝被她捞在掌心,琴姬红着脸嗔看她,只是沉默看着,情意便将人轻易包裹。
    情丝如蚕丝,裹着一个名为昼景的九州第一绝色,而后那位绝色眉眼近乎温顺地朝她笑了笑,琴姬红润的俏脸一下子烧起来,玉白的脚动了动,象征性地踢了踢某人。
    这点力度,挠痒似的。反而勾起昼景心中无限欢喜。
    顺理成章的占有和欢爱,是有情人梦寐以求的恩赐。
    昼景着迷地把玩着那对玉足,爱不释手。尤其灯光下看玉质美人,心绪激昂。
    胸腔堆起万丈高的篝火,熊熊火焰,烧得人呼吸都不顺畅。琴姬自知她莽撞,此情此景却说不出嗔恼的话。她甚至一个字都吐不出来,手臂软软地垂在那人发顶,眸子深情,画面流动而无声。
    一声浅笑不可抑制地从喉咙低低溢出,内室的静谧被打破,少女沉浸在心上人的爱抚,蓦地睁开眼,耳根泛红,水眸迷离:嗯?
    拉长的调子缱绻至极,昼景呼吸一滞,收了笑。挂在嘴边的调笑被咽回去,她这时方后知后觉领悟,春.宵一刻值千金。
    她不该因为舟舟的柔顺发笑。
    少女诚然已经陷入心上人给予的体贴,脑子昏沉沉的,一头青丝铺在雪白的枕侧,睁着一对水色杏眸望过来,然后腰身被牢牢抱住,柳条似的被人扶着腰跪坐起:阿景
    她茫茫然不知今夕何夕,唇齿含香喊着伴侣的名,像是饮了一大坛桃花醉,两颊酡红,冬雪消融即是春。
    乌黑柔软的发勾缠着垂落两肩的霜发,听得耳边钻进一声情话,琴姬堪堪清醒的意识再度沉入情海,浮浮沉沉,如一叶扁舟,翻山越岭,风雨乍起,跌宕起伏。
    她以最无害、无防备的姿态倚靠在梦中情人的肩膀,即便身子微颤,也咬着唇忍下了那声不,身条绵软如水。
    三月三,窗外星月交相辉映,夜色很美。
    栽种在护城河边的柳树被风吹得摇曳,柳枝撩过化开了的水面,泛起层层细腻涟漪。
    夜间觅食的鸟儿不知疲倦地飞了几个来回,终于在一棵树上落脚,借着星辉,仍能看到鸟窝里嗷嗷待哺的幼鸟。
    细弱的喊声仿若饿极了。
    琴姬吃痛地哼了声,睫毛沾了泪,那道低浅的哽咽慢慢顺着水面泛起的涟漪不知飘向何处。
    红艳的里衣和雪腻的肌肤彼此交错,细微的花开声瞒不过昼景的耳,淙淙的细水绕过鲜嫩的花瓣,渲染地越发美艳娇气。晚风吹拂,花瓣也跟着颤抖,被水流裹挟着,昏昏然不知岁月。
    刹那间,天翻地覆。
    视野的变换,天地都跟着清明而混沌起来。
    想看,看不清。
    不敢看。
    她抿唇,抿着满肚子的羞,捂眼睛的手指分出一道缝隙,恰好能看到那人是如何虔诚匍匐。
    蓦地,她低喊一声,意识到偷窥被发现,竟是闭了眼,很快,耳边传来痒人的挑.逗,琴姬恨不得关闭所有感官,才能抵抗这人恶劣的调.戏。
    她不服,咬着对方脖颈低低埋怨,嗓音微哑,带着花瓣初绽的娇羞。
    被咬了,昼景开心地牙不见眼,一指抵在少女白皙圆润的肩头:乖,再等等。
    还要怎么乖?
    琴姬不明白,她被蛊惑地厉害,聪明的脑袋一时想不明白,然而不过几息,她便顾不得思考了。
    昼景夺去她所有思考的能力。
    仅仅吝啬地保留了她诚实的本能。
    星子在苍穹战.栗,流泻比先前还要热烈的星芒。时隔几十年的星辉异动,天地间所有生灵,藏于山间的、游于水深处的、埋在地底的,花虫鸟兽,无一不激动的沐浴在光辉之下。
    圣洁的水意笼罩在昼府上空,云层深厚处,一道惊雷劈下,恰好应和了喜房内少女陡然高亢的嗓,天幕降下甘霖。
    彻彻底底洗刷着浔阳城。
    大地上的生灵被甘霖滋润,发出愉悦的叫喊,早在几十年前借着星辉沐浴成精怪的存在,更是感恩戴德对着苍穹发出一声声高呼。
    远处。
    身着白裳的女子站在山巅遥望,身边的小狼出于本性也在苍穹下撒欢。
    半晌,皮毛顺滑的狼化身为野性十足的少女,眉清目秀:风倾,她们又在一起了!
    被唤作风倾的女子感慨地重复道:是啊,她们又在一起了。
    水玉这一世,还是毫不犹豫地委身长烨,当真长情又专情。
    她这一世,能修得情道圆满吗?
    雨水越来越大,圣洁的水意降落在身上,阿西甩了甩自己一头飘逸的长发,红色的发带在风中浮动,风倾默默感受雨水中蕴含的道意,暗道:既已入道,水玉这一世怕是艰难。
    情入迷障,道路难行。
    她倒是盼着她能突破情障,早日修得正果。
    这样,也免得生生世世都受生离死别、爱恨嗔痴之苦。
    她不说话,狼妖阿西又问:我们什么时候去见她们?
    在她们需要的时候。
    这个时候,无论水玉,还是长烨圣君,估计都不想被打扰。
    不想被打扰的少女揽着心上人脖颈沉浸在云.雨之欢,长烨圣君自诞生星河便拥有的本源结晶毫无预兆地埋入至深之地,足足二十息,琴姬被那股失魂的感觉俘获,水火交缠,空气不知何时多了分暴烈意味。
    本源的流失,使得昼景眼睛一亮,呼吸急促地抱紧仍未回神的爱妻:再试一次,再试一次
    听不清她说了什么,琴姬凭着本能配合,她为水,恩人为火,火不请自来一次次试探水的底线,除却这原有的快感,她要消磨的还有属于长烨的炽烈本源。
    天边的雷声一重又一重,雷雨渐渐有了骇然之势。
    胆子小的生灵重新钻回自己的容身之所,风雨交加,喝得醉醺醺的元十七胆大地推开窗,手里举杯向天,嘴里嘟嘟囔囔:祝阿姐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又是一道雷劈下,谢温颜搂着不省心的女儿,反手替她关好窗子:这孩子,撒得什么酒疯!去沐浴,去睡!
    侍婢搀扶着十七进了浴室,窗外风雨不绝,雷声炸响,谢温颜嘴里道了一声怪哉,今晚这天气,怎么看都透着不寻常。
    不寻常的岂止是天气呢?
    琴姬晕晕乎乎,不知第多少次承受本源结晶入体,内室圣洁清明的水气笼罩成雾悬浮在上空,浓郁地几乎可凝为实质,似是护卫,又在少女无法承受时反哺己身,企图以圣洁无瑕、温和无争的水意融合那至烈的火系本源。
    一夜雷霆风雨,受星辉沐浴、甘霖润泽的生灵不知又有多少启灵开智,修得造化。
    天边泛起淡青色,将明未明时分,喜鹊在枝头叫得欢。下人们经过主院时各个踮着脚尖,生怕扰了里面人的清静。
    花红柳绿打着哈欠守在门外,听不到内里丝毫动静,彼时天还没亮,兴奋了半宿的两姐妹四目相对,不经意弯了唇角。
    主子嫁得称心如意,她们打心眼里开心。
    曾几何时在秋水城过的什么日子,到了浔阳过的又是什么日子,皆仰赖她们有个福泽深厚的好主子。
    先帝和先皇后靠着秘药孕育了如今的女帝陛下,那么以家主和夫人的缠绵劲,应该过不了多久也能生下小小姐罢?
    花红站在那傻笑,柳绿看起来正常些,但挂在嘴边的笑也是甜滋滋的。
    庭院排水设施极好,哪怕一夜狂风骤雨,落在地面的也只是一层薄水。说起来昨夜的天委实透着诡异,初时清新怡人,雨水润物万物,星辉明亮,照在人身上简直通体舒泰,越到后面,越不是凡人经受得起的。
    花红揉揉眼,精神百倍地立在门外。
    从今天起,她们更要好好伺候主子,养好了身子,主仆才有更好的未来。
    内室一片昏暗。
    犹有花香飘荡在半空,花香和清冽的水香混杂,味道清淡好闻。
    大红的喜被下,琴姬缓缓睁开眼,眼尾残着泪渍,勾着一抹妩媚的红,水色的眸子清亮透彻,流转间带着洗过的明净。
    四肢酸麻,昨夜记忆纷至沓来,她忍着羞去看枕边人。
    恩人睡得很香。
    殷红而薄的唇,琼鼻挺翘,闭合的双眼睫毛浓密如鸦羽,雪发铺散,模样甚是温和。
    单看她乖巧的睡颜,哪能和昨夜索求无度的人联系在一起?
    琴姬侧着身子看她,动弹间没忍住蹙眉,心里好气又好笑:她的恩人惯会装着一副温和宽厚的表象来哄骗良家女子,内里如火般热情。
    那些甜言蜜语言犹在耳,想着自己傻乎乎被她骗了一次又一次,琴姬指尖点在某人额头:食言而肥。
    睡梦中的昼景鼻子微皱,发出一声浅浅的不满,似是烦恼有人扰了她的清眠。
    你睡得倒好。
    琴姬干脆闭了嘴,安安静静瞧着她。
    她总算是恩人的人了,有名有实的伴侣,是最有资格陪伴她的枕边人。
    她眼里噙着笑,亮晶晶的,一夜过去,周身的气质多了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美得更嚣张,凛冽融化在骨子,溢出的柔情比春风都和煦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