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伊斯感觉到呼吸都有些困难,他稍微用力推了推身上的人鱼,直到加西亚松了手,柏伊斯才缓过来，额头抵着人鱼的身体喘着气。
    “你听我解释……”缓过来之后,柏伊斯在加西亚再一次凑过来之前提前开了口，语气有些急切。
    人鱼微微低着头，身上的怒意仍未消散。
    “你不想和我离开这里。”在柏伊斯开口之前,加西亚抢先开了口。
    “答应和你在一起之前，我确认是这么想的。”柏伊斯看了他一眼，没有否认，但是这只是过去的想法，人的想法都会变，更何况现在他们的关系变成了恋人。
    答应和加西亚在一起是柏伊斯深思熟虑之后才做下的决定，他既然已经想好和加西亚在一起了，就会去接纳这条人鱼的一切。
    但是在所有的感情最初的阶段，两个人总是需要磨合，他们之间的矛盾不会动摇他想要和加西亚入海底的念头。
    但是单纯的言语解释好像并不能让加西亚相信。
    人鱼对从平板中获得的信息极为信任，柏伊斯说的话，在他反复思考之后终于被定义为分手之前委婉的暗示。
    柏伊斯也没想到加西亚会知道自己在最初试图让他自己一条人鱼回到海洋的念头，并且在自己面前把这一点掩饰得很好，在这之后，这一点成为了加西亚对柏伊斯的感情缺乏信任和安全感的源头。
    直到加西亚提起，柏伊斯才知道。
    “抱歉。”
    柏伊斯内心有些愧疚，在那时候他根本没有想过会和加西亚走到这一步。
    “我喜欢你……”
    人鱼沉默了片刻，然后重新把人类圈在怀里，低下头用尖利的犬齿在他的后颈处磨了磨，语气有些干巴巴的也回了一句：“我也喜欢你。”
    “s-24……我是说那条青色的人鱼……”柏伊斯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身上的鱼尾又紧了紧，“他在柯林斯第一次离开之前是不是做了什么？”
    柏伊斯一直觉得奇怪，为什么柯林斯会对s-24的歌声有那么大的反应，在研究院的记载中，同为“sofia”的彼尔德和布莱克并没有轻易被人鱼歌声蛊惑的反应。
    他后来想起柯林斯第一次离开研究所之前被青色人鱼留下来的牙印，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和这个有关系。
    加西亚对此没有隐瞒，直接告诉了柏伊斯。
    s－24当时在柯林斯身上留下来的是一种类似于标记地记号，能够让被标记的人类更容易被人鱼的歌声蛊惑，同时还可以打上自己的气息，在所以的同族面前昭示“这是我的猎物”这一讯息。
    s-24会做出这种行为，很大的概率和当时柯林斯被西里尔教授注射了药剂有关，药剂在他的身上不会起作用，但是，会染上加西亚的气息，所以被占有欲爆发的人鱼哄着做下了标记，覆盖掉加西亚的气息。
    虽然一五一十都回答了，但加西亚因为柏伊斯这种时候还提起另外的一条人鱼而感到有些委屈。
    然而这一丝委屈还没来得及发酵，就听见人类再次开口：“你也可以。”
    人类低下头，露出白皙的脖颈，袒露在人鱼的面前。
    “你可以对我做s－24对柯林斯做的事，在我身上留下标记。”
    加西亚看见人类的耳朵渐渐染上红色，柏伊斯语气平稳地还在继续开口：“如果等到下一个繁殖季，你发现我在骗你，你可以像那条人鱼一样，利用标记让我回到你身边完成转化。”
    “转化之后，除了尾巴，我和你就不会有太大的区别了。”
    柏伊斯的语气顿了顿：“和你一样，不再属于人类。”
    柏伊斯不知道该怎么让他相信自己是真的想和他在一起，最后柏伊斯想到了加西亚一直在提的转化，如果自己被转化了，加西亚应该就能放下心了。
    但是现在不在繁殖季，转化显然是无法进行的。
    背后迟迟没有动作，柏伊斯等了片刻，才听见认真有些迟疑的开口：“你说的是真的？”
    柏伊斯“嗯”一声，然后就感觉到后颈一凉，人鱼的犬齿落在皮肤上，他稍微用了些力气，牙齿的尖端在皮肤上留下轻微的痛意，柏伊斯身体僵了一瞬，然后又很快强迫自己放松下来。
    “加西亚……”柏伊斯看不见人鱼的脸，带着催促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人鱼的犬齿划破皮肤，加西亚的口中尝到了一丝血腥味，他听见人类呼出一口气，像是有些紧张，带着湿意的手按在了人鱼的鱼尾上。
    加西亚抬起头，人类的后颈上落下了几个红印，带着未干的血珠，顺着脖颈滑下去，留下几道淡红色的痕迹。
    “加西亚，好了吗？”柏伊斯感觉到人鱼离开，问了一句。
    人鱼伸出手，按住他后颈的红色：“好了。”
    片刻后，人鱼松开了手，在柏伊斯的后颈处，细小的伤口已经停下了流血。
    柏伊斯抬起头，感觉脖子有些酸涩。
    “先松开我？”他看了看绕着自己的鱼尾，朝着被安抚下来的人鱼提议。
    加西亚点了点头，却没有立刻动作。
    “我和他不一样。”人鱼没忍住，低头在柏伊斯后颈有些碍眼的伤口上舔了舔。
    “谁？”柏伊斯愣了一下，然后听见加西亚说：“那条青色的人鱼。”
    “我不会那么做的。”
    柏伊斯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后颈：“你没有留下标记吗？”
    加西亚摇了摇头。
    “我不需要。”
    他像是答非所问一样又接了一句：“我会让你喜欢海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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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0章
    和加西亚把话都说开了之后,一人一人鱼之间的感情更深了。
    路易斯问柏伊斯：“你想好了？”
    “嗯。”柏伊斯点了点头，他现在已经确定了要和加西亚在一起，等到下一个繁殖季到来之后,进行转化，陪着他去海底。
    路易斯沉默了片刻，看向柏伊斯,难得说了一句话：“希望你们好好的。”
    “我会的。”柏伊斯点头，他不知道路易斯和赫斯特经历过什么,与此同时，柏伊斯不是路易斯，加西亚也不是赫斯特，他们并不会做出和路易斯他们相同的选择。
    事实上，柏伊斯现在对自己和加西亚的感情很有信心。
    经过了上次的争执之后，柏伊斯算是彻底想明白了，加西亚对于自己的喜欢,最初确实和“sofia”的身份无关，但是,后面萌生的喜欢却是真的，而且,加西亚认定了柏伊斯就是他的“sofia”也不会再对另一个人抱有相同的感情。
    柏伊斯把自己的想法说给了路易斯,他不知道路易斯到底是为了什么要和赫斯特分开,但是柏伊斯很清楚的是,“sofia”应该也是横在路易斯心里的一根刺。
    他已经被赫斯特转化，拥有了对于人类而言过于漫长的生命,在故人亲友逝去之后，唯一能够长久地陪在他身边的好像也就只剩下赫斯特一条人鱼。
    “我知道。”柏伊斯听见他笑了一下。
    然后问他：“你想知道我和赫斯特的过去吗？”
    路易斯和赫斯特的经历，说给其他的人总觉得有些奇怪,和同样被人鱼选为“sofia”的柏伊斯说起这些，路易斯稍微能开口一些。
    “他救过我的命。”路易斯眼神放空，像是陷入了回忆。
    一场海上的暴风雨促成了他们的相遇，在上岸之后，路易斯站在海边，看着黑色的人鱼在浅水处，不舍得离去，便偷偷把人鱼就在了自己的身边。
    然后顺理成章的答应下来成为他的伴侣，在转化之后和他一起去了人鱼巢穴，见到了赫斯特没有提到的关于“sofia”的信息。
    人鱼想要得到本能告诉他的伴侣，但是人类却希望能够得到纯粹的爱。
    和加西亚跟柏伊斯之间不一样，柏伊斯从最初就知道了“sofia”的含义以及人鱼受本能支配的几乎可以说得上是毫无理智的行为。
    他能够在后期渐渐的察觉到人鱼的改变。
    但是路易斯发现这一切的时候，是在他以为自己和赫斯特已经相爱之后。
    他已经无法分清楚，赫斯特的行为到底有没有包括着喜欢。
    所以他想要和赫斯特分开一段时间，路易斯也不知道会有多久，等到研究所的事解决完之后他就准备离开，前往不靠海的内陆。
    这一次过来，应该也是最后一次来研究所，路易斯留下了一些人，做好了对研究所的未来的安排之后，便准备趁着赫斯特还在人鱼巢穴守着那群幼年人鱼，离开之前的住处。
    ……
    路易斯走的时候，顺便带走了研究所剩下的几条人鱼和柯林斯。
    柏伊斯目送他们离开，回去之后，想起他们之间的纠葛，叹了口气。
    柏伊斯正走着神，肩上突然一重，加西亚从背后抱着他，靠了上来。
    “怎么了？”人鱼贴着柏伊斯的脸，问了一句。
    自从上一次说开之后，加西亚好像少了原本的许多顾虑，经常随着自己的心意就朝着柏伊斯靠过来。
    柏伊斯感觉到自己身上的重量，有些无奈，但是并没有把人鱼的身体推开，默许了他的动作。
    “今天路易斯和柯林斯离开了。”柏伊斯补充了一句，“还有研究所剩下的其他人鱼。”
    加西亚想，那不是好事吗？
    加西亚知道柏伊斯之前一直都想送柯林斯离开，而其他的人鱼离开对于加西亚来说也是好事。
    毕竟人鱼都是对领地占有欲很强的生物，尤其是在伴侣在身边的情况下，他们恨不得其他的人鱼离自己的伴侣远远的，最好连气息都闻不到。
    但是都被关在研究所里，研究所给他们的水池就是能够配给他们最大的场地，所以人鱼虽然不悦归不悦，也没有特别想要跑到另外一条人鱼的水池里打一架的冲动。
    但说不介意是不可能的。
    除了其他的人鱼，加西亚其实对于柯林斯同样也有些介意，并不是因为他和柏伊斯同为“sofia”的身份，也和他之前经常跑到自己的饲养室来无关。
    而是因为加西亚在柯林斯第一次离开研究所之前，曾经把柯林斯和柏伊斯两人的气息弄混过，在看见人之前，分不清他们的区别。
    虽然也只是那一段时间，在加西亚后颈的感受器不再时不时的疼痛之后，他就再也没有错认过。
    但加西亚心里还是莫名有些在意这一点。
    现在知道其他的人鱼和柯林斯都走了，加西亚心里挺高兴的，又想起柏伊斯一直也想要把人鱼送回海洋，加西亚觉得，这件事从头到尾应该不会有什么让他不高兴的地方。
    “你是舍不得他们离开吗？”加西亚突然想到了什么，疑惑地问他，是因为舍不得柯林斯和路易斯所以情绪有些低落？
    和人鱼不一样，人类习惯于群居，如果是因为朋友的离开而失落，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以后我可以陪你去见他们。”虽然不是很想去其他人鱼的领地，也不想他们进入自己的领地，但是加西亚愿意为了柏伊斯忍耐这点不适。
    “不是这个原因。”柏伊斯摇了摇头。
    然后他告诉加西亚，自己是因为想到了他们和人鱼在一起的经历而有些伤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