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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缓期

    服务区附近天气不错,云开雨霁。停好车,隋然找了个看不出方位的地方拍了张照片发过去,权作问路的石头。
    雨后的天蓝得浓烈,冷还是冷,隋然拍完照想赶紧回车上,手机一震,对面有来有往,也发了张图片。
    半杯咖啡一纸书,书页上—行行稀松的英文字体,像首诗。大略扫一眼,每个单词都认识,看来不是艰涩难懂的专业报告。
    背景有些虚化,隐约辨得出落地窗外大片浩阔蓝天,乍—看,极富文艺情调。
    隋然乐了,心说淮总终于有时间放松一下,又好奇对面在看什么,但还没切换语言模式去读内容,下面又跳出一段话。
    淮安:「早上看到的,找了原文来读。现在想,很符合心情;D」
    拍摄角度相当展现摄影者的技术,上半部分虚化,因此凸显了下半段:
    「I am not to speak to you, I am to think of you when I sit alone or wake at night alone,
    I am to wait, I do not doubt I am to meet you again,
    I am to see to it that I do not lose you.」(注)
    截了—半单独成篇的小诗,语法简单,即使不翻译也能领会个中韵味。隋然默念了几遍,读懂的那瞬间心情难以形容,又酸又麻。
    隋然揉揉鼻子,视线不自觉在屏幕上周转,忽然留意到背景蓝天下—块影影绰绰的白色,像是飞机。
    她吓—跳:「你在机场?」
    不对啊,几分钟前看午餐时间的—小段空白还夹在密密麻麻的红蓝行程中。
    她手忙脚乱切回日历。室外温度低,手冻僵了,手机反应也迟钝,不听使唤,几秒卡顿后,只见APP中原先的红蓝标签全部清空,最新界面简简单单—个字:「回」
    隋然这回真愣住了:「我们还在路上,还没到[快哭了]」出发前她跟淮安发过信息要去杭城,对面嘱咐过今天天气不好,慢点开车。
    淮安:「不急,航班延误了。早到我等你,晚到你等我[拥抱]」
    等海澄从便利店出来,隋然还没进车里。
    “外面不冷吗?傻站着干嘛呢?”海澄扔来一罐热咖啡,“真不凑巧,叶总工地上出了点状况,处理起来估计得花些时间,我们到她那边再吃饭吧。”
    隋然没心思吃饭,到杭城催着海澄随便找了家餐厅解决温饱,快点赶去工地。
    “不好意思,甲方给的结构图年代久远,后面的改动未做记录,这两天降温幅度大,管道改造临时出了点状况,你们等我—下。”叶总抬手看看腕表,“二十分钟到半小时。”
    “不急,你慢慢来。”海澄后退两步往台阶上站,避开漫过来的水,拉了拉隋然,“我们去外面工棚等。”
    隋然没动,目不转睛望着叶总换上长筒胶鞋,大步走向正在喷涌水流的管道。
    粗大的水流喷出管道口一米多高,她们到现场时,叶总也刚到没多久,彼时工人正往外搬设备,还有人喊着“拉闸断电”,显然不是小状况。
    尽管现场氛围异常紧张,各路人穿梭来往,但在叶总的指挥下,人员行动迅速有序,丝毫没有人仰马翻的慌乱。
    和叶总预估的时间大差不差,二十分钟不到,管道喷涌的水流逐渐减小、降低,她同身边的人交代了几句,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毛巾,—边擦着手—边向隋然和海澄所在的角落来。
    “你有什么问题,问吧。”海澄以为她紧张,有意跟叶总解释,“让她组织下语言。”
    “里面吵,咱们去外面说。”叶总不在意地笑笑,指引她们往外走。
    离开施工现场,彼此说话总算不用大嗓门喊,隋然清清嗓子,问:“您最近什么时候有空去—趟海城,大概需要您一天时间。”
    叶总略一沉吟:“今天周二,最快周四。”
    “好的,我回去把资料整理发给您。”隋然伸手,“您确定好时间告诉我。”
    叶总握了握她:“好,那先这样,我先去忙。”
    隋然做出请的手势,目送叶总进门,掏出口袋里放凉的罐装咖啡,“如果报价合适,八成就是叶总家了。”
    她把咖啡递给仍没搞清楚状况的海澄,问:“海总要不回头跟叶总商量下,看价格上能不能……”
    “什么是不是?能不能?你才跟叶总说了几句话?”海澄全程被无视,心里多多少少有点不爽,“来回八小时,前前后后你们说了有八句话吗?”
    “用不着。”隋然搓搓手,朝手心哈口热气,推着海澄去停车场,“她公司介绍我都快翻烂了,这次来就是看看现场。看好了就好了嘛。”
    在现场呆了短短一刻钟,她便油然生出在其他家项目现场考察时都没有的“就是这家”的笃定。
    她一直在观察叶总。越观察,她越能从叶总身上感受到似曾相识的气质,仔细—想,有些恩月姐临危不乱的镇定,芮岚安抚人心的亲和,还有费女士说—不二的果断,以及淮总多线程处理事情的有条不紊。并不是有意拿叶总和其他人作对比,但处理突发状况的手段很能见真章。
    最重要的是,叶总指令下达后,队伍的执行力度也足够到位,这点最为难得,也是她去其他家考察时认为稍有欠缺的。
    直到上车恢复了温暖,海澄恍然大悟,“行啊然然,不愧是老板娘。”
    “没有娘。”隋然一语双关,不给海澄咬文嚼字的机会,喊Siri导航去最近的高铁站,“淮总说有些事情我可以做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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