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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无底世界》 因为,那个人不在了。就算还在,结果也不会有其他变化。她不会原谅他的,他一直清楚这一点。
其实第一次看到朝歌文字时,容辞的心就被狠狠刺痛了,他觉得朝歌的存在不是为了引起潮流或议论,他觉得她在求救,那个女孩在因痛苦而□□不止。
就那样,在容辞本来规整得过于单调的人生,在用浅金色壁纸装饰得体的房间里,突然开了一扇窗户,照进的是他从未感受过的残酷暗黑,却又带着神秘感的世界。
他对朝歌总有种深深的怜悯,更有痴迷感。容辞心疼这个女孩,像手里握着羽翼未丰的小鸟那样。
再后来与她相处了很长时间,容辞发现,朝歌虽然习惯申诉自己的痛苦,但却坚韧高傲,她习惯在一堆破败如枯木的残骸里寻找新芽,她小心翼翼的对话总是以未来就会好转,我会很好结尾。
她并不喜欢说她的过去,准确来说是抗拒,她像活在悬崖边上那样惴惴不安,不敢接受人的任何好意。容辞发现她虽然伤痕累累,但心却是纯净温柔。
她的愿望是养狗,离开父母有自己的房子,她说要到一个无人之地,看清晨和日落。容辞本身就是温柔如暮光的男孩子,时间越久,朝歌的特别和疼痛就在他心里扎了根,使他也疼痛起来。
他因朝歌看到了世界背面,他知晓了在星空之下原来还有湿寒的土壤,里头有无数蛰伏与死亡的生命,那感觉震撼不可磨灭。
他喜欢上她了,荒谬又无法自拔。他居然喜欢上一个从未碰面,不知道姓氏名谁的人。
后来啊,他知道她叫苏河。不过那时候已经太晚了。
容辞从短暂的失神中缓过来,他只觉得他的世界一片死寂,再掀不起一阵波澜。他输入了一串文字,他只是想如实告诉朝歌,他很想她。
可是意外的,这次并没有被拦截。他在对话框内发现已读两个字。胸腔内的心脏开始一下又一下跳动,直到震耳欲聋。
容辞想起一个女孩,那个对他格外冷漠,高傲如玫瑰的程舒。她脸的轮廓很像苏河,不过她更高更瘦,声音调更高些,不过歌声却是几近相同。
容辞第一眼便把她看成是苏河了,她看到他时却十分平静与冷漠。苏河并没有那么大胆与倨傲,她像一个藏在书架上的玻璃容器一样安静,静静吸纳着所有光芒和水分。
容辞多么希望她是苏河,可摆在他面前的种种皆像在证明,她不是她。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苏河死了。
可容辞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去看,看那个有着苏河影子却浑身散发着尖锐立刺与光芒的人。
程舒有个男朋友,他叫江潮。一个与她极其相配一样散发锋芒,模样极好的男人。她在江潮的怀里哭泣,就像曾经苏河在手机里传来的哭声,那么让人揪心与难受。
容辞看到他俩,莫名觉得心在被慢慢抽干氧气与水分。
容辞看着聊天界面,眼眶发红。他心底将要冲破的喜悦与急切被紧紧禁锢,他怕自己只是白高兴一场,而他再承受不了第二次失去苏河的痛苦了。
第二天,他主动提出要帮老师登记各年级未补齐的教材,容辞打开了登记学生信息的资料档,他打开了程舒的资料,汉族,玉泽市人,19岁。
同苏河一样的年龄,一样的地方。他清晰记得小学时候,苏河比班里孩子都小一岁,是当时年纪最小的孩子,如果她现在还在,应该也19岁了。
容辞盯着电脑屏幕很久,一滴泪滑落砸在键盘上,很快便干涸不见。
我觉得林宿和徐子姚最近都有点怪怪的,他俩变得沉默寡言,不再打打杀杀了。虽然我理解林宿身心受创一会调节不过来正常,可我总觉得徐子姚在刻意躲着他。问他们,又一个个说我想多了,没事。
我挺不喜欢这种感觉的,我怀念刚开始那种热热闹闹的模样。
第二堂课,老师因着有事让我们自行安排,徐子姚说生理期有些不适便回宿舍睡觉了。
我拿了本书,杜鲁门卡波特的《蒂凡尼的早餐》,独自去了教学楼附近的草坪。
我是先看了书才去看的电影,影片中奥黛丽赫本的郝莉·戈莱特利的造型成为永世经典。但其实电影剧情还是大大偏离了原著,书中郝莉和保罗从未开始相爱,到最后郝莉也还是像天上那朵最纯净也最游离的云一样不知所踪。影片里保罗和郝莉在雨中拥吻,成为彼此的归宿,那是太完美的画面。
我坐在那天夜晚情侣偷偷拥吻的那棵树下,百无聊赖翻着书。“你跑到这种地方来做什么?扮演老电影里与世隔绝的美人儿?”林宿提着一袋东西,好奇的询问我。
他在我身旁坐下,把袋子里的东西一股脑倒出来。是几根火腿肠,薯片,还有两个三明治两瓶水,然后零食上头盖着一包烟。
我拿起烟,瞪了他一眼“臭小子,学什么不好学抽烟啊?洛冉姐知道会锤死你吗?”林宿从我手里拿过烟,一脸无所谓“林洛冉以前那烟瘾大得离谱,她不好意思说别人。而且抽烟这东西啊,从来就不用学,你看看你老公江潮就知道了。”
我合上书放到一旁草地上,林宿已经点燃了一根烟,烟雾弥漫。我第一次觉得这小子还真是个大人模样,不止他,我也是在还没意识到自己长大的同时就已经长大了。
从别人口中的小女孩,变成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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