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9)
作品:《谢大人他还在输出!》 谢昭被陈福恭恭敬敬地请出了武英殿,抬头就看到一身绯红官服的廖青风站在殿前的回廊中冲他笑得灿烂。
见谢昭出来,他上前笑道:我就知道你会来找圣上。
他替这人忧心,这人自个儿却和没事人一样?
谢昭斜睨了廖青风一眼,把他搭在肩膀上的胳膊推下去:你知道我来找圣上说什么?
我大概能猜到是想求圣上换人选,或是干脆自己替我去?
廖青风的胳膊被他推开也不生气。他笑嘻嘻与谢昭并肩向宫外走去:谢昭,你不用太担心我,我皮糙肉厚,去战场上完全没问题。
他开玩笑:倒是你一身细皮嫩肉的,要是真去了边境,指不定被人两刀就砍没了。
因为廖青风一事没解决,谢昭暂时也不去御史台了。
他和廖青风一起去了当初去过的酒楼里坐下。
肚子也不是很饿,两人便随便点了两个小菜。
在等菜过程中,谢昭对上廖青风嬉皮笑脸的模样,不由冷笑一声,讥讽道:当初不知道是谁和我说自己不回去边境,绝对不会离开京城这种话的。
说过这些话的廖青风摸了摸后脑勺,干巴巴一笑:记得这么清楚,看样子我在你心中的确地位不低,你果然是我的好兄弟!
插科打诨也没逗笑谢昭,廖青风泄气,嘟囔道:其实我也没骗你,我是真的不想离开京城,也不想去边境倒不是我怕苦怕累,只是我的确从小长在京城,如果去了边境,或许几十年都回不了京城了。
谢昭蹙眉:既然不想去,那就不要去。
他说道:我可以替你去。
见谢昭完全不是开玩笑的模样,廖青风心中一暖。
我领你的好意,只是这回我不得不去。
廖青风苦笑:还记得么,我那时候还同你说了很多胡话,说我父母都在边境,我一点都不想去边境见他们。
那时说这话时桀骜不驯,自以为那两人只是生了他,这些年来从没养过他,所谓亲子缘分不过如此。
廖青风原本以为他们只是恰好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他原以为听到他们的任何消息,他都能做到无动于衷,就像是在听两个陌生人的事。
事实上他错得离谱。
有些东西刻在骨子里,哪怕头脑叫嚣着说不在乎,可是身体还是诚实地告诉他,他真的很在乎。
圣上压下了一件事,并没有把这事告诉你们。
廖青风自嘲一笑,定定看着谢昭。他眼神复杂,声音干涩:廖将军不,我是说我父亲,他旧疾复发,如今身子已经大不如前。
他叹了口气:让我去边境,这既是我父亲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所以谢昭,这一趟,我不得不去。
他要去边境,去见见他的父母。
去继承他父亲的责任,去成长为他父亲期待的模样。
所以,不得不去。
作者有话要说: 谢大人:我可以我可以我可以。
圣上:不,你不可以。
第89章 送别
廖青风出发离开京城的那一个清晨,谢昭和裴邵南来城门口相送。
谢昭把秉文准备好的点心盒子递给廖青风:秉文怕你路途中肚子饿,所以特地给你准备了一些你爱吃的糕点。
等廖青风接过点心盒子,他又变戏法似的拿出两串刚做好没多久的糖葫芦递了过去:喏,这是我给你买的糖葫芦,你吃了再走吧。
廖青风喜笑颜开,把点心盒子收好后,接过谢昭手中的糖葫芦,大口啃了一个塞进嘴巴里。尝出这口味是他最喜欢的那家店铺,廖青风满足道:你们主仆可真懂我。
他好奇地问谢昭:这大早上的,你是哪里找来的糖葫芦?
天没亮就去老板铺子前等着了。
谢昭想到那老板清晨看见自己时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的模样就想笑。他笑道:我说我的好兄弟要离开京城了,临走前我想让他吃顿好的。
什么叫临走前让他吃顿好的?
廖青风听这话是怎么听都不对劲,等反应过来后,他毫不客气地给了谢昭的肩膀一拳:好小子,你这话说的,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是去刑场呢。
谢昭闷笑:你自己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廖青风又狠狠吞了一个糖葫芦下去,脸上绷不住还是笑开。
他瞥了眼裴邵南,哼哼道:裴大人贵人事多,今日怎么有空来送我?
对于他的阴阳怪气,裴邵南温润一笑:廖大人竟然忘了我们除夕都是一起过的?他叹了口气,故作伤心:我把廖大人当朋友看,所以才来送廖大人。难不成廖大人不是这样想的吗?
廖青风这人一向吃软不吃硬。
裴邵南这会儿姿态摆得这么低,他倒不好继续说难听的话了。虽然被裴邵南当做朋友还是有些奇怪,但廖青风还是勉强伸手拍了拍裴邵南的肩膀,别扭道:咳咳,既然裴大人都这么说了,那我就不辜负裴大人一番情谊了。
还没被口中的山楂酸到,廖青风就先被自己和裴邵南的对话酸得龇牙咧嘴。
他郁闷:大老爷们怎么这么肉麻。
更烦人的是,肉麻的对象还是十多年看不惯的裴邵南。
谢昭左看看廖青风,又看看裴邵南,不由被逗笑。
他和裴邵南认识这么多年,当然看出裴邵南这是在逗廖青风。别说,看廖青风此时纠结的表情,谢昭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裴邵南总是喜欢逗人玩了。
因为这的确是件有趣的事情。
廖青风这回去边境,身边不过带了几个侍卫。
谢昭伸长脖子看了看他身后,确定自己没有看到马车,不由朝廖青风竖起大拇指:廖青风,你是真汉子。去边境的路程不算近,你确定你要一直驾马吗?
我当然是真汉子!
廖青风抬起下巴,模样骄傲。他哼了一声:我惯常不爱坐马车,车厢又闷又挤,坐马车有什么好的?驾马又快又自在,可不比坐马车要好很多?
说到这,他不怀好意地看向谢昭,意有所指道:我可不像一些人,从小娇生惯养长大,就连去个兰因寺都要坐马车去。
身为有些人之一的谢昭眉毛动了动,突然觉得手有些痒。
他睨了廖青风一眼,哼笑道:你这当真是做好了一辈子不回京城的准备?不然今日胆子怎么这么大,不得罪人不离开是吧?
廖青风连忙见好就收:我又没说有些人是你,你气什么。
他赶快转移话题:坐马车虽然舒适,可是耗时更长。我驾马去,至少能提前三日到达,虽然比坐马车要稍累,但我身体不错,赶几日路不成问题。
好家伙,还在拐弯抹角说他身娇体弱。
谢昭气极反笑,恨不得叫他把刚吃的糖葫芦全吐出来。他懒得再与廖青风说什么,干脆道:你赶紧出发吧,再不出发日头都要高了。
廖青风踩着马镫,动作利落地翻身而上。
他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谢昭和裴邵南,青年人眉眼桀骜,笑容肆意,语气并没有寻常人分别时的消沉,反而轻松自信。
廖青风笑道:此去一别,山高水远,再相见时,希望你我都不是头发花白、老态龙钟的模样。
裴邵南眉眼温和,调侃:廖大人这是在做什么青春不老的美梦吗?
谢昭笑:反正我年纪最小,长得又最俊。哪怕真的老了,我也比你们要年轻、要俊美。他哼哼道,就像别人夸我祖父的那样,几十年之后,别人一定也会夸我鹤发童颜,风采不减当年。
廖青风在马上畅然笑道:我看做青春不老美梦的人不是我,是这个谢昭才对。
风吹起廖青风的衣袍和青丝,明明是初夏,却平白生出几分凉意。
他坐在马上,朝谢昭和裴邵南展颜道:那就来日再会。
谢昭眼眸柔和,嗯了一声:来日再会。
廖青风弯唇一笑,最后深深看了眼京城的方向,然后左手牵住缰绳,右手挥鞭打马,带着侍卫朝着远离京城的方向驾马离去。
谢昭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身影一点点变小,最后消失在视线之中,只觉得满心怅然。
怎么一个个都走了呢。
谢昭轻叹一声,偏头问裴邵南:你哪一日会不会也离开京城?
你想什么呢。
裴邵南被谢昭逗笑:我出生在京城,祖辈往上数好几辈都在京城生活,再加上我还是文官。如果不是圣上把我外派去别的地方的话,我是怎么也不会离开的京城的。
他瞥了谢昭一眼:我倒是觉得谢大人离开京城的可能性比我大。指不定哪一日你厌倦了官场,就收拾行李回去江南了。
谢昭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颔首道:这倒是非常有可能。
他笑道:到时候我就住在和祖父住过的老宅里。改日你致仕了也可以来江南找我,咱们夏日采荷冬日垂钓,日子可比当官快活许多。
哪有人年纪轻轻就在考虑致仕后的日子的?
裴邵南哭笑不得,但还是欣然道:到时候你别嫌弃我就好。
两人说说笑笑,勉强驱散了一点离别的愁绪。
眼下廖青风也离开了,谢昭和裴邵南也打算回去御史台和吏部继续办公。没想到刚走到城门口,却见一辆装饰得富丽堂皇的马车飞驰而来,停在城门口。
下一刻,身穿嫩黄衣衫的少女苍白着脸一把掀开车厢的帘子,提着裙摆从马车上一跃而下。她出来得太急,这一跃险些摔倒在地,幸好有反应灵敏的侍女扶住了胳膊,否则怕是要摔倒在地。
谢昭看清这少女的脸,目露惊讶:静宜公主?
静宜刚才跳下马车虽然没有摔倒,但脚腕还是扭到了。
她疼得额上冒出冷汗,但还是甩开了一旁侍女的手,匆匆跑到谢昭和裴邵南面前,仰起头焦急问道:他人呢?
两人被她惊住,一时都没回复,静宜急得提高声音,再次问道:快回答我,廖青风他人呢!
十几岁的小姑娘虽然锦衣玉食身份尊贵,但从来没有生过气。
谢昭第一次见到她这副模样。瞧着小姑娘过了年后愈发秀美精致的容颜,他顿了顿,和裴邵南相视一眼后,有些迟疑地回答道:廖大人已经走了。
这话说完,谢昭很快愣住。
只见静宜的双眸里忽然盈满了泪水。年华正好的小姑娘刚刚长成,此刻泪眼婆娑地看过来,谢昭和裴邵南一时都不知如何是好。
谢昭紧张地问:公公公公主,你怎么了?
静宜抹了一把眼泪,忽的提起裙摆就朝着城门外跑去!
这举动实在吓到其他人了,谢昭和裴邵南还没反应过来,一旁的侍卫就连忙把人带了回来。
静宜使劲推开侍卫的手,哭喊道:不要拦我!
她实在太伤心了,哭得眼眶红肿,鼻尖微红,模样实在称不上好看。知道自己的确追不上廖青风了,堂堂一国公主竟然没有形象地嚎啕大哭。
她一边拿手背抹泪水,一边委屈抽噎道: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他要离开了说到这,眼眶中的泪水再次簌簌而下,静宜哽咽道:为什么只有我被闷在鼓里
裴邵南看出什么,惊讶:公主这是?
静宜气得瞪他一眼:是是是,我就是喜欢廖青风!
她冷笑一声,满脸都是斑驳泪水,神色却倔强:你要是想笑话的话,大可以现在就笑出来。
谢昭和裴邵南虽然早就猜测静宜喜欢廖青风,但真的得知静宜竟然喜欢廖青风到这种地步,还是不免有些讶异。
身为一个女儿家,还是千娇万宠长大的公主,能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承认自己喜欢一个人,这无疑是非常需要勇气的一件事。
谢昭叹了口气,拿出手帕递过去:这有什么好笑话的。
他对上静宜满含泪水的双眸,示意她接过自己的帕子:只是现在廖大人的确已经走了,公主怕是追赶不上。快拿帕子擦擦眼泪吧。
想到自己急急忙忙从宫中出来,还是没赶上见廖青风一面,静宜鼻子一酸,眼泪再度决堤。
她一把抢过谢昭的帕子,毫不客气地擦着眼泪,一边抽抽搭搭满腹委屈:父皇凭什么不让我知道啊?!现在好了,他都走了,我可能一辈子都看不见他了,这下子父皇是不是满意了?
一旁的侍女替静宜羞红了脸,上前小声提醒:公主,这里不是您的寝宫这里有很多外人。
侍女唉声叹气,替公主发愁:大庭广众之下,公主怎么能当众表白廖大人?又怎么能这么说圣上呢?
等静宜好说歹说被侍女带回车厢内,谢昭和裴邵南看着马车离去,两人不由面面相觑。
许久之后,谢昭蹙眉叹息:这这叫什么事儿啊。
眼下廖青风都走了,公主显然不可能跟着去边境,听她刚才的话的意思,看样子圣上都是不赞同她和廖青风的事情的。
这种情况下,痴心一片的公主岂不是要以泪度日?
裴邵南也跟着叹息出声:只希望公主还是小女孩心性,过几天就能忘记。
话虽然这么说,可他想到静宜刚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自己都有些不相信静宜对廖青风只是一时的迷恋。
谢昭感慨:廖青风拍拍屁股走得轻松,却不知道还有人替他神伤如此。
他替静宜不平,小声骂廖青风:这个眼里只有糖葫芦的木头!以往静宜公主表现得都如此明显了,他却每次只顾着吃糖葫芦,糖葫芦有这么好吃吗?
裴邵南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谢昭自己突然愣住,好一会儿后,他不情不愿地自己回答:好吧,糖葫芦的确很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