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作品:《遇你而安

    “哦唷,阿嫂,不要替儿孙操心那么多了,儿孙自有儿孙福的呀!”
    白婷娇滴滴的声音在顾家客厅响起。
    过年前,顾遇带着简安,抽空上了一趟顾爸家。
    那天,简爸简妈也在。过年前的走动,已经快成了两家不成文的规矩。
    简安第一次以顾遇女朋友的身份上他家,多少有点紧张。两个人在沙发坐下以后,长辈们先和两个人聊了一些闲事。聊着聊着,气氛逐渐沉重起来。白婷跟保姆使了眼色,叫保姆带着顾柔兰和顾念聪姐弟俩出去玩。顾时本想待着,却也被他爸以看着弟弟妹妹为由赶了出去。
    叁个长辈默契地交流了眼神,简爸率先开了口:“小顾啊,我们家安安她……你们两个的事情……要不……你们两个再考虑下?”
    简安低眸,这是要来了。
    她和顾遇在一起以后,去过几次简家。简爸简妈有时候打算提起简安撒的那个,关于不能生孩子的谎言,但都被顾遇一一岔开话题。简安几次被说得心头火起,想着要不在家里发火算了。还是顾遇几次安抚她不要发火,暂时在简爸简妈面前打发了过去。
    没想到今天,家长们再次提起来。看他们的样子,估计叁个家长间也没少通气。
    “现在的医学很发达嘛,”顾爸和颜悦色地说,“你们还年轻,再试试也不是不行。”
    简安不安地握紧双手,焦躁地想说些什么。顾遇大手握住了她的十指,温和地说:“安安,顾时年纪轻,照顾妹妹还不稳妥,你去看着点。”
    简安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他这是要把自己赶出去。
    顾遇知道她不愿意,温柔地哄着:“听话,去看看吧。”
    他们两的互动家长们自然都看在眼里,简爸闷哼一声,提醒他们收敛着点儿。简安哪儿管那么多,依依不舍地想留下。可顾遇给她的眼神很坚定,她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这时候,只能选择相信他。
    顾遇看着简安走出去,关上了客厅的门,才开口道:“几位都是我们的父母长辈,为人父母的,无不想看儿女生活幸福,无后顾之忧,会替我们两个担心,也是人之常情,也是我们小辈的福分。”
    顾爸、简爸、简妈见顾遇如此说,以为他真懂他们的苦心,顿时面上带了喜色。
    “但这件事,我已经和安安谈过,也请诸位长辈相信,我们是能对彼此负责的成年人。”
    “我如果不接受这件事,就不会和安安在一起了。”
    他说得坚定,叁位家长听出他的意思,面色一沉。简爸正打算开口,顾遇不卑不亢地说:“安安身体从小不好,感冒发烧就没少过。这件事,叔叔阿姨也是知道的。”
    他说得也是事实,简安外表看起来挺泼辣健康,可自小时候起,抵抗力就比一般人弱,小病小痛不少。简妈也没少费心为女儿补身子。
    “安安是和我一起长大的女孩子,从前,我不想看她吃什么苦,现在、以后,也不想看到。“他没有戳破简安的谎言,而是故意借着这个暧昧说了下去,“要她吃苦,不管是什么,我都舍不得。”
    他推了推眼镜,收敛了笑容,眼底泛着寒光:“我今天讲的这番话,是希望父母们能到此为止。如果不能,那我们小辈也没什么办法,听着就是。只是请你们不要再去烦安安了,有什么事,和我说就好。”
    他知道今天这番话不一定能使家长们打消念头,但他至少简安能够不被打扰,不要接受来自长辈们的压力。让他做简安的铜墙铁壁,他心甘情愿。
    白婷暗自翻了个白眼,心想着,算了吧,真要是让顾遇一个人承受所有的压力,万一让简家那个小丫头知道了,到时候她不得抄着刀子,冲到家长面前发疯啊?
    那天的事情她记得真真儿的呢,简家那个小丫头一听到暗讽顾遇的话,当众甩出了脸色。她爹妈连带顾爸都在呢,简爸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发火,简家小丫头根本不怵。
    和其他叁位家长不同,白婷算是深深领会到顾遇和简安对彼此的重要。他们两个是彼此的底线,谁要是欺负了其中一个,另外一个恼起来,能为了对方拼命。真要是家长们全冲着顾遇去了,那那个小丫头知道了,吓……
    在简爸简妈眼中,眼前的男人要是换了别人,比如宋远洋,他们或许会感动这个男人对自己女儿的情深。可顾遇不一样,顾遇是顾爸的儿子,简爸和顾爸多年的情意,一想到自己家女儿会让顾爸的儿子没后,简爸就很是自责。
    “小顾,”简爸沉声道,“你们现在还年轻,所以不知道孩子的重要性。这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叔叔说得对,日子还长着呢。”顾遇接过话头,听起来像是同意简爸的说法,可家长们也不敢相信,只等着顾遇后面的话,“就是因为日子还长,所以我和安安把话都说开了,说开了,我们才决定在一起的。还是那句话,如果我不接受,就不会决定和安安在一起。既然决定在一起,那么往后的日子,我自然希望和安安一起过得顺畅,开心。她不打算做的事,我不会逼她去做。我不想看到她不开心,一丁点儿都不想。”
    “还有,无论如何,我们有我们的生活,希望长辈们能够体谅,尊重我们,给我们一个独立的生活空间。”
    简妈听了这话犯了愁。看着从前家长面前的优等生为了自己女儿,敢直接在家长们面前放话,她是应该高兴好呢?还是继续担忧女儿没有后代照顾好呢?
    顾爸不说话,拿起茶几上的茶杯,吹了两下,慢悠悠喝着茶,腹里打着草稿,琢磨着应该说什么话。顾遇看到他爸这样,轻勾唇角:“往后日子还长,我爸老当益壮,再给我添几个弟弟妹妹也没什么问题。我想,爸,您总不用担心咱顾家绝后什么的,是吧?”
    顾爸一个不稳,茶杯中的茶水洒了出来,狼狈地呛了起来。白婷见状,连忙体贴地拍着顾爸的后背给他顺气,还横了一眼顾遇,这孩子,他还想谁给他爹生孩子呢?
    顾遇接到白婷的眼神,笑意不减,认真地喊了一声:“姆妈。”
    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惊。
    “姆妈现在还这么年轻,我想,你和我爸再努力一把,也还是有希望的。”
    白婷看着他,扬起双眉。她在顾爸身边这么多年,顾遇从来是阿姨阿姨叫着,连她和顾爸领了结婚证,他也依旧是客客气气地叫阿姨,白婷从来没听过,当然也不指望他能叫她妈。
    开什么玩笑,她比顾遇才大几岁,听他叫妈,但也太别扭了。
    但今天,顾遇居然叫她妈。
    他这一声“姆妈”叫的老神在在,是对白婷示好,也是结盟。
    怎么说呢?白婷虽然拼命给顾爸生了儿子,但地位还是不稳。顾爸年纪大了,真要是有什么意外……顾遇顾时两兄弟又都是社会人士,各有成就。如果顾遇联合顾时真要叫白婷吃亏……这还真不好说。别的不说,就他这个长子,要是在顾爸还在的时候,回来跟顾爸表现表现,他真要争家产,那不比白婷那个未成年的儿子有希望得多?还有柔兰,她一个女孩儿,往后有哥哥愿意帮忙撑腰,人多力量大,多一个哥哥自然是不嫌多。
    白婷虽然经常在顾遇简家人面前嘴欠,大事倒不糊涂。她嘴欠,也不过是因为他们不是她要讨好的人。但一旦她能发现做些什么事情,能对自己有利……
    电光火石之间,白婷和顾遇达成了一笔交易。
    “唉,小孩大了呀。”白婷假装语重心长地说道,轻轻拍打着顾爸的后背,“遇遇也不是小孩子了,自己懂得道理的。现在的年轻人,自己有自己的主意。和老一辈的观念哦,大大不一样了。”
    顾遇含笑颔首,表示接受了白婷的好意。
    “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去找安安了。”顾遇起身,正打算离开。
    “顾遇。”顾爸终于沉沉开口。简爸简妈不安地对视一眼。
    “你当真,想好了?”
    顾遇头也没回,直接往外走,去找简安。
    “想好了,认真地想过了,没有比这再认真的了。”
    顾爸无奈地摇头,对简爸说:“老简啊,你看看,小孩们长大了,家长想管,也管不住了。”
    简爸也头疼地摇头,简妈不甘地说道:“可是,这以后……他们……往后孤老无依……”
    “哦唷,阿嫂!”白婷的声音欢快地响起来,“不要替儿孙操心那么多了,儿孙自有儿孙福的呀!”
    妈的!简妈柳眉倒竖,怒视白婷,真想说:这福气给你儿子女儿,你要不要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