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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误我雪时》 安静。
除了安静还是安静。
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安静。
闻父同闻母在拌嘴,桂嫂在劝老爷子吃药,电视声音还在响, 刚才是主持人在说笑,此刻已经变成唱歌节目, 唱的一首老歌, 闻雪时没听过。
身旁传来淡淡烟味, 可见不久之前,身旁这个人才抽过烟。她做了个捂嘴的动作,闻怀白立刻意会, 往旁边挪开一分。
而后又是安静,无言的,又微妙的。
时间仿佛都变得很焦灼,谈判几百亿生意的时刻都没这样让他焦灼,倘若不是空调温度调得恰好,他要留下汗来。闻怀白想,不能这样下去。
所以开口:“回来之后,没多久要毕业了吧?”他用疑问句,和模糊的时间概念, 表明他的确没有找过她,甚至没有打听过她消息。否则他就会说, 明年就要毕业了。
闻雪时嗯了声,将落到胸前的头发拨至脑后, 视线盯着电视机屏幕, 似乎看得津津有味。她胸口带的项链却吸引了闻怀白的注意,那是——一枚铜钱。
闻怀白呼吸一凛,看向她眼睛, 心不受控制地跟着狂跳。
听见自己发涩的声音问:“该找实习了吧,有没想好以后做什么?”
“还没确定,不过挺想进娱乐圈当明星的,以前很多人这么跟我说嘛。”她语气懒懒散散的,尾音拖着,又微微地勾着。
闻怀白心不在焉地应付对话:“为什么?”
雪时转过头,忽然间巧笑倩兮:“当明星很好啊,粉丝很多,好像会被很多人爱。要是我考虑好了,叔叔会帮忙吧?”
闻怀白一怔。
闻母从厨房过来,招呼雪时,“跟你叔叔聊什么呢?”这些年他们好像一直在吵架,闻母也不敢确定,这会儿看见他们俩坐在一起,害怕这两个人性子这么像,会打起来呢。但似乎不是,和好了?
闻雪时笑着递了块苹果给闻母,“叔叔问我毕业想干嘛呢。”
闻母接过苹果,哦了声,看向闻怀白,教训的语气:“你这个做叔叔的,的确可以帮衬着点。”
闻怀白轻哼了声,不知是同意还是不同意。闻母也懒得管这么多,拉着雪时去吃饭,于是又这么远了。
闻怀白看着她背影,刚才那几句话,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时间就是这样,总是在某一刻才让你真切认识到它真的过去很久。
闻怀白低头自嘲,又从果盘上拿了块苹果。抬头看见老爷子怎么也不肯吃药,正和桂嫂冷脸闹脾气,便走近。
“爷爷,你不吃药的话,怎么抱得动我的儿子?”
老爷子瞪了他一眼,“就你?还儿子?我看你这辈子只能给我当孙子。”
闻怀白摸了摸鼻子,“那可不好说,我给别人当孙子也成。”
气得老爷子伸手拿拐杖,桂嫂在一旁劝和,把人赶走,“你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忙你自己的去。”
他哪有什么可忙的,他所有思绪的焦点,都落在那个叫闻雪时的人身上。可那人正与旁人谈笑。
孩子真是长大了,以前说不出几句话来,现在也能把他妈哄得笑开花。
闻怀白摸下巴,舌尖舔舐过牙齿根部,轻啧了声,没想到还得转身去阳台抽烟。
一根烟结束的时候,闻雪时推开阳台的门,皱眉看了他一眼。她右手举着手机,不知道电话里的人说了句什么,她笑起来,是真情实意那种,整个人都舒展开来。
她倚着阳台的大理石栏杆,又弯腰,言语之间瞥了他一眼,“没什么……回来了啊……嗯……哈哈哈……”
闻怀白移开视线。
但耳朵无法闭上,所以还是听见。听见听筒里传来的,年轻男生的声音。
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大概是在国外认识的留学生了。
“拜,宝贝。”最后以这一句收尾。
闻雪时收了手机,转身要走,听见身后的人问:“男朋友吗?”
是忍不住了。
闻怀白看见她脚步一顿,回头又笑:“和叔叔好像没关系。”
闻怀白一滞,这倒是。
他又眼睁睁看着人进去,游进别的鱼缸。
这一顿饭吃得心不在焉,唯一使精神振奋的,是临走闻母让闻怀白送人回家。
还是那辆车,闻雪时毫不犹豫选择后座,礼貌道了声谢。
从后视镜里看她的脸,闻怀白绷着唇,心情不甚好。
送她的去处竟是酒店,闻怀白从后视镜里看她解安全带,头发一甩,露出精致锁骨。“怎么住酒店?”
似乎被他问住,她愣了一秒,咔哒解开安全带,“无家可归,可不就只能住酒店。”
闻雪时推开车门,连再见都没说,红色高跟鞋在冬天显得抓眼。不显山不露水了,小姑娘真长大了。
其实也可能是另一种可能:不爱他了。
闻怀白更想相信第一种,是孩子长大了,会掩藏情绪了。
闻雪时一直到进了电梯,才靠着大喘了口气。
*
很快又再见,她主动给他打电话,“叔叔不介意送我们一程吧?因为也没办法找别人。”
闻怀白赶过去,看见她和她的朋友,拎着辆婴儿车,放进车后备箱。朋友连声抱歉:“实在对不住,麻烦了。”
闻怀白摇头,轻笑了声,问她们去哪儿。不知道是不是他错觉,闻雪时有意无意在看他。但每次都么抓住她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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