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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越过谎言拥抱你

    不一样,真得不一样的。就那么矜持的几个字,就勾起了他的好奇心,继而勾走了他的魂。
    他不再提往事,收拾心思工作,一个专题接着一个专题,一个出差连着一个出差,走过的路住过的店,都跟当初与盛时一同出差时差不多;也搭档过其他的文字记者,工作流程也跟当初与盛时搭档差不多。
    路是大同小异的路,人是物是人非的人。
    甚至有一段时间,连跟楚云帆的联系都少了很多,还是谢赋看不下去了,组局把两人都薅出来,两个人边喝边互相指责,互相骂,一起回忆,最后喝了个烂醉。
    偶尔还会跟楚霸王在新闻现场碰上,但宁扬,或者其他人,没人能抢得过楚云帆。到后来庄晏甚至觉得自己认识了一个假的楚云帆,有次忍不住问:“是真没人抢料抢得过你吗?所以那会儿你跟我,还有盛时一起出现场,你让他来着?”
    刚问出口就沉默了。他其实并不太想知道这个答案,任何能让他想起盛时的事他都不想问。
    楚云帆抽出根薯条,“怎么会。他很猛的,是他让我来着。”
    他们现场抢完料,下了现场还是会一起吃饭,后来庄晏出差,越来越懒得搜当地美食,常常就近找个肯德基凑合。
    肯德基每季的新产品都吃过,每次点餐都要来一盒蛋挞。
    每次吃,都像是一场无声的缅怀。
    用楚云帆的话说,吃个肯德基跟上坟似的。
    “我过得……”盛时慢慢地说,停下来思索了一下,“不算好吧。老是忍不住想起你。就过不好了。”
    马路就在一墙之隔,如今洒水车变身消杀车辆,喷的都是消毒水。音乐声由远及近再由近到远,强势地挤进庄晏的耳朵里,成一场令人眩晕的轰鸣。
    “我也是……我也不太好。”庄晏结结巴巴地说,“因为我也老是想起你。”
    他后来养成一个无聊的习惯,就是偶尔会给盛时那个国内的号码打电话。一开始三天两头就得打一个,后来慢慢变成一周多打一个,再后来一个月打上一两次。其实也从来没奢求过有人能接起,就是,想拨过去而已。
    中间有一次,电话里传来“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停机”,庄晏一下慌了。是那种无能为力的慌张,好像是盛时终于下定决心,无声地斩断了与过往的一切联系,而他只能被动接受。但过了没两天,再拨打过去,电话另一端就又成了接通那缓慢的嘟嘟声。
    嘟嘟声也比停机令人心安。
    “你都没怎么变。”几秒钟的冷场之后,庄晏说。
    就是看上去有点憔悴。想来应该是连续几天连轴赶稿,没好好休息。平宁市封城,理发店不开门,盛时头发太长了,随意地拢在耳后——动作这么熟练,他之前不是还搞过乐队呢?是不是也留过长发?是不是也是这样,举手往耳后一拢,落拓不羁又风情万种。
    盛时笑了笑,“怎么没变,庄晏。我都老了。”
    老到不想回看漫长来路,不想再在风雪里跋涉;老到举不动长矛与恶龙搏斗,没有心力再去追求往日的恩怨,只想越过千山万水,再回来看你一眼。
    庄晏短促地笑了一声,使劲吸了吸鼻子,“没事,你老几岁我就老几岁。我不嫌你老,你老了也是老帅哥。”
    “庄晏。”
    “嗯?”
    “建设大道153号的宾馆,找前台小姐姐给你开501房间,把我电脑送过来。等下我给她发微信,你就说我让你取的。”
    “要电脑干什么?”
    “写稿。”盛时说,“刚拍的照片还没导出来,你不要了吗?搭档。”
    第69章
    “我要不要给你写个《疫区爱情故事》专题报道啊?”第三次催庄晏走人无果,楚云帆终于怒了,暴吼。
    怒吼声从电话直接传到盛时的耳朵里,窗外的画面则是楚云帆穿着隔离衣,戴着口罩,一手掐腰一手去拽庄晏的相机包带子,看架势是打算直接把人拖走。庄晏敏捷地跳开,手里还举着电话,问,“那你今天晚上吃的什么呀?”
    有点像看电影。盛时忍笑,“还没吃呢。”
    “哦——”
    “盛时你再不挂电话,你看今天发布会的录音我给不给你?”楚云帆搞不定庄晏,于是转而来攻克盛时。
    “好了好了,你俩赶紧吃饭去吧。有人敲门了,我这边应该也送饭过来了。快走吧。”
    庄晏恋恋不舍地挂了电话,看盛时离开窗口。盛时隔壁,林嘉良也在隔离,无聊到每天只能围观自己师弟跟对象隔着玻璃卿卿我我。
    一开始庄晏还在生林嘉良的气,就是因为林嘉良的主意,盛时才会去访学,才会离开他。但这种敌意不到一周就消散殆尽,挂了电话,庄晏夸张地向林嘉良招了招手:“林师兄好!”
    林嘉良也跟他招了招手。
    不得不承认,这个人其实和小山更配。他想。尽管当年施清远和卫南山在一起时,那种从相貌到精神的契合,以及浓烈的爱意,也曾羡煞他们共同的好友。
    就是那种,两人并肩谈笑着走在路上,都会让人觉得莫名登对的般配。
    如果清远能止步就好了。林嘉良不止一次地想,如果,清远能想开一点,就好了。
    施清远的母亲在他大学毕业那年去世,林嘉良前去吊唁,顺便安慰好友。很晚了,守灵的亲戚都支撑不住休息去了,清远独自跪在灵堂里,说,“阿良,有时候我真恨不得施树强死在香港。我妈,一辈子就活在这个祠堂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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