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还林不愿意让孟惊雁操心,也别开脸看窗外:“等晚点我去林鹤那一趟,让他开点药就行了。”
    他想含糊了事,孟惊雁却急了:“Alpha的抑制剂比Omega的要狼虎得多,而且随着等级的提高,致敏率也会增加。你是个甲等,使用风险要我告诉你吗?”
    聂还林虽然脑子烧得有点发懵,但心里还是最记挂孟惊雁。他揉了一下额心,完全不顾忌开车的梁问源,揽着孟惊雁的后背往自己怀里揉:“宝贝,你不让我用我就不用,你别着急。”
    孟惊雁感觉到聂还林滚烫的额头贴在自己颈间的皮肤上,什么火气都攒不住了,他轻轻按着聂还林的后颈替他放松着。
    等梁问源慢慢把车停在了孟宅门口,聂还林已经靠在孟惊雁肩上睡着了。
    梁问源看了一眼后视镜,很知趣地没有发言。
    孟惊雁轻柔地捋着聂还林的头发,低声喊他:“还林,到家了,回家再睡。”
    聂还林却像是还不大舒服,没完全醒过来。
    孟惊雁倒也不着急回家,就顺着聂还林的姿势抱着他,一下一下地轻拍着他的后背。
    这么抱了一会儿,孟惊雁看到孟家院子外面有一个来回徘徊的人影,雨水把车窗模糊了,孟惊雁仔细分辨了一下,才看出那是消失已久的冯均。
    孟惊雁小声跟梁问源说:“先让还林在车里休息一会儿,我等会儿回来接他。”
    梁问源没看见冯均,但是他常年养成了不多问的习惯,还以为孟惊雁是回家要拿什么东西,就点头答应了一声“知道了”。
    孟惊雁扶着聂还林在后座上躺好,下了车把车门轻轻拍上,戴上兜帽朝着雨中那个彷徨的身影走去。
    冯均抄着手在细雨里打着颤,见孟惊雁走过来,有些踉跄地迎上前。他的面容在灯光下逐渐凸显出来,令孟惊雁大吃一惊。
    冯均瘦了,几乎瘦脱了相,两只无神的眼睛深深地凹陷了下去,颧骨却高突出来。他穿着一件几乎看不出颜色的破旧军大衣,全凭着一身没肉的大骨头撑出一个人型。
    “均哥?”孟惊雁有些不敢认,但还是伸手把他扶住。
    冯均的军大衣被夜雨淋透了,摸起来冰凉冰凉的,他看着孟惊雁,露出那种憨憨的笑来,眼神却带着异样的疯癫:“孟少,你以前说我有事可以找你,还算数吗?”
    孟惊雁被他嘴里的异味熏得有些难受,但还是半屏着气点点头:“算啊,你需要我为你做什么?”
    冯均喝喝地笑了两声:“我要钱,孟少。”
    孟惊雁从大衣里掏出钱包来,把里面的一沓整张都拿出来递给冯均:“这些现金你先拿着,另外需要多少钱我打到你账户。”
    冯均看着他手上的钱,却不接,朝一边咳出一口浓淡来:“我叫你一声‘孟少’,你总不能把我当个叫花子打发了吧?”
    孟惊雁手里的钱虽然说不上有多少,但总够冯均换一身很像样的行头,再过上一两个月吃喝不愁的日子。
    他听着冯均话里的不客气,还以为他是在为什么事着急上火,耐着性子问道:“是不是冯叔治病要钱?我说了,你要用钱没问题,我给你打到账上。”
    冯均咧着嘴一笑,露出一口不正常的黄黑牙齿来:“孟少你可太能逗了,死人治病能要什么钱?多少钱能把死人治活?”
    孟惊雁如同大冬天里被人兜头浇了一桶冰水,整条舌头都在一瞬间离他而去了,只剩下牙齿和嘴唇发出两个模糊的音节:“什么?”
    冯均哈哈大笑起来:“你装什么傻呢?你和那个什么可可串通好的吧?把我和我爸从医院里头骗出来,再‘咔——’”他从喉咙深处发出一个刺耳的声音,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把我们都干掉。
    可是你没想到吧?我也是长耳朵的,我都听说了,你是因为我爸知道你家藏了一笔钱所以要灭口。没事儿,人死不能复生,我都想得开,现在只要你给我一笔‘快活钱’,我就立马从你眼前消失得干干净净!”
    冯管家陪着孟惊雁走过太多有风有雨的人生,此刻孟惊雁满脑子都是他去世的噩耗,完全不能从冯均的话里提取出一点有用信息,只是木然地把他看着。
    冯均没了耐心,从怀里掏出一把带着锈的水果刀抵在孟惊雁身前,凶神恶煞地问道:“多少钱能买你的命?是聂还林为你赎身的六十亿?还是让孟老爷家破人亡的两千亿?”
    孟惊雁甚至没有意识躲,他迎着冯均的目光看上去,却看到那个骨瘦如柴的汉子满脸是水渍,也不知道是雨是汗还是泪。
    冯均把刀向着他挥起来,声嘶力竭地怒吼道:“孟惊雁你一毛钱都不值!你就是个害人性命的丧门星!害了你妈害了你爸又来……!”
    孟惊雁茫然地看着在夜色中闪着寒光的刀尖,却听见“噗嗤”一声闷响,温热的液体溅了他满脸。
    第57章
    孟惊雁低头看着冯均的胸口, 那里亮锃锃地穿出来一根尖锐的金属刺,血就是从它破出的开口里喷溅出来的。
    冯均依旧保持着身体反张成一张弓的蓄力姿势,不可思议地看着孟惊雁,喃喃地问他:“你真是谁都不放过……”
    孟惊雁觉得那一秒可能被什么无形的力量拉长了, 但总算是有了一个尽头。他看见冯均朝着自己倒过来, 下意识地一推, 就把冯均推进了满地的积水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