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姝听后,便没有推拒直接收下了,“谢谢外婆,谢谢妈。”
    “外婆从小就很疼文柏,她走的时候,我和你爸怕影响文柏的学习,便没有告诉他,后来他知道的时候,外婆已经走了一年了。文柏当时因为这件事对我们发了好大的脾气,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他那么生气,好像下一秒就要把房顶掀开。后来他便很少回家了,变得越来越独立。”舍芳林的声音有些哽咽,“我总在想,年轻的时候是不是应该多陪陪他,外婆走的时候是不是就应该告诉他,这样他才不会什么事都自己抗,活得像一座孤岛。”
    池姝没有说话,抱住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妈,他不是孤岛,他有很多爱他的人,外婆是,爸妈是,爷爷和小叔是……我也是。”
    “好在,你来了。他好像有点像小时候了。以后有你陪着他,我就放心多了。”
    慢慢地,舍芳林的心情平复下来,两人正准备回去便看见了一直站在墙角偷听的沈文柏。
    两人不知到他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
    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凝固。
    沈文柏慢慢走上前,抱住舍芳林,“妈,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们,你们也不用自责。”
    舍芳林忍住又要冒出来的泪水,没好气地拍了拍他的胳膊,“臭小子,学会偷听讲话了。”一把推开他,“你们夫妻俩聊吧,你爸想我了,我去找你爸了。”
    她走后,沈文柏想起了一件尘封许久的往事。
    儿时,父母工作繁忙,他时常被放在外婆家。
    后来沈兴言和舍芳林频繁地出差,便把他寄养在外婆家。
    外婆也成了唯一一个知道他少年心事的人。
    那时候,每日放学的黄昏,外婆总要端着小板凳坐在院子里问他,“我们文柏以后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啊?”
    那时候的沈文柏刚上初三,正是青春期,对于喜欢这件事还是羞于口,便不愿说,常常红着脸逃避问话。
    外婆见状,笑了笑便没再问。
    后来某日的黄昏,沈文柏带回了一个姑娘,那姑娘长得灵动,格外讨喜。
    沈文柏向她介绍道:“外婆,这是我同学,叫池姝。”
    池姝小时候的长相完完全全就是长辈会喜欢的那种,乖巧惹人爱,嘴里甜甜地喊道:“外婆你好,外婆你真好看。”
    这把外婆夸得笑得合不拢嘴,忙招呼着她往家里坐。
    她在沈文柏家吃过饭便准备离开,外婆见天色有些晚,便带着沈文柏把她送回了家。
    回去的路上,外婆牵着他,又问出那个问题,“我们文柏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啊?”
    这次他没有红着脸逃避话题,而是异常坚定地回答:“外婆,我喜欢池姝,无论她变成什么样我都喜欢她。”
    外婆见他说得格外认真,便记下了,笑着说:“好好好,我们文柏有了喜欢的女孩。要好好的长大,好好去爱喜欢的人。”
    那时的他并不懂其中的涵义,只觉得外婆有些奇怪。
    后来没过多久,沈兴言和舍芳林回来了,决定把他带去国外读书。
    最开始知道这个消息的沈文柏,十分抗拒,不由和沈兴言大吵一架,最后破门而出跑到外婆家。
    外婆深知他的心思,安慰他:“离开只是暂时的告别,想见面的人终会相见。”
    小小的沈文柏不能理解大人的考虑,只觉得一直善解人意的外婆竟然站到了自己的对立面,当即很生气地对她吼道:“外婆明明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还要这样说?”
    说完,他便哭着离开了家。
    后来,他还是坐上了那架飞往国外的飞机,与他的少年心事正式告别。
    两人离别时没来得及好好说上一句话,便分别数年。
    外婆在他出国后一个星期病倒在家中,被邻居发现送往了医院,最终确诊胃癌晚期。
    他对此一无所知,没有一个人告诉他,他最爱的外婆已经病入膏肓,所剩时日不多。
    外婆病最严重的时候,已经认不清人,就连舍芳林站在她面前,她已认不出这是自己的女儿,但心中却一直惦念着最疼爱的外孙,嘴里时常念叨着:“文柏,文柏什么时候来?”
    舍芳林看着头发全白的母亲,满含泪水,情绪奔溃,想给远在他国的沈文柏打电话,但听着电话里儿子有些疲惫的声音,她又于心不忍,到最后便什么都没有说。
    外婆走之前,突然回光返照,意识极其清醒。
    她拉着舍芳林的手,“芳芳,妈不行了。以后别和孩子吵,文柏挺懂事的,你也心疼心疼他。家里柜子第二层放着一个盒子,是我给文柏未来媳妇买的礼物,如果有那么一天,你一定要替我把盒子给她。”
    说完,老人布满皱纹的手滑落,再无气息。
    舍芳林因为外婆的去世生了好长时间的病,沈兴言一边忙着外婆的葬礼,一边管理公司事务,还要照顾着毫无食欲的妻子。
    那段时间,沈兴言足足瘦了一圈,就连沈文柏和他视频看到,忍不住说他瘦了很多。
    他只能佯装笑意,调侃自己最近在健身减肥。
    半年后,舍芳林的身体大好,沈兴言轻松了许多。
    但沈文柏一直在国外,过年也没有回国来,偶尔提起外婆的近况,也被舍芳林找其他话题盖过,他便一直不知道外婆去世的消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