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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冰锋[竞技]

    但也只是状态, 当他滑过一次目前为止编排完毕却未经过多雕琢的短节目《电闪雷鸣波尔卡》后, 连一向轻松的胡一鹏都显得比方才严肃。
    “这个完成度不该是眼下时间节点上的进度, 虽然你教练和我说了你编排晚,但还是说不过去。”他看了眼一直运转的录像设备又说道:“晚上我需要再研究一下录像,然后和宋教练重新给你定一下进度。”
    何焕对胡教练的直言不讳丝毫不感到意外,没人比自己更清楚目前编排进度的落后, 只是他有必须要在编排合乐之前解决的问题。
    能力。
    他的三位教练给他编排的短节目从技术角度来说,实在太难,超出他目前实力水平, 需要他反反复复挑战自己和战胜自己才能做到, 但这就需要时间, 即便进步飞速如他, 也不得不循序渐进。
    如果说短节目像是挑战不可能般的炫技, 那自由滑则还有另外一道坎。
    在何焕面前的,是一个个横亘的困难,即使他已经站在世界巅峰, 可当身后紧追不舍的选手们分分跨越了自我实现超越后,他就已经落后了。
    想着决不能输,冰上尹棠的合乐已经开始。
    他的短节目选曲是恩斯特的《夏天最后的玫瑰》,起源于爱尔兰民歌,备受世界作曲家钟爱改编多次,门德尔松也曾经为这首小调重新作曲,可见原本歌曲节奏韵律的魅力非凡。但尹棠却选了恩斯特的这首。何焕深知乐理,他当然知道,这首世界上最难的几首小提琴曲之一。
    尹棠仍然是自己为自己选曲,他从来青睐小提琴接近人声那般饱满柔韧复杂的声线,踩着已经初具效果的编排步伐,尽管还有没打磨的桥段,但已经足够展示出选曲和节目的精妙。
    比他节目完成度更高的是埃文斯。
    《波西米亚狂想曲》这是在从前老教练雷普顿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他滑的曲子,如今埃文斯自己却选了出来。
    这个短节目合乐滑出来的完成度与情绪效果极好,胡一鹏都忍不住鼓起掌。
    “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编排的?进度真的很出色,已经不需要太大改动,稍微打磨就是完整节目了!”胡教练很是满意地笑着说。
    “其实和大家差不多是同一时间,但是选曲出来会更早。”埃文斯即使被夸奖也很有老将风范的宠辱不惊,又礼貌又有风度。
    他走回到何焕身边,不只是感受到何焕未问出的问题还是单纯想向他吐露心底的话,轻声开口说道:“因为我已经想滑太久了,许多地方的动作设计早就在脑子里翻滚过千百回,对于我来说,这可能甚至都不算个新节目。”
    “恭喜你滑到想滑的曲子。”几乎是陪他经历了上赛季全部风波且了解所有真相的何焕由衷替埃文斯感到高兴。
    这对于一个有追求的选手已然是最真挚的祝福了。
    麦考尔此时已站上冰场中央,何焕之前就听人谈论过他胆子大得很,第一年成年组遇到奥运会,短节目就敢选莫扎特的《安魂曲》当做配乐,挑战大师巨匠而且是前人出过许多精彩节目的作品,对于怎样的新人都是一种艰巨挑战。
    音乐响起,何焕却愣了一下,他以为会是《安魂曲》一些知名的段落,没想到却是《Libera Me》的“解救我”选段。
    在人声伴奏逐渐崛起的冰上时代,男单不少选手都多有尝试,然而男单选手却很少有滑女高音独唱的选段。这首《Libera Me》许多经典版本都由女高音完成,麦考尔选择的是其中之一。从完成度来讲,他的节目前半段已经基本成型,后半段或许因为和何焕一样能力受限的原因,还未添加更多细节,技术动作过度也显得有些生硬,但不知道为什么,何焕却觉得这可能是迄今为止他见到的对自己最有威胁的短节目选曲。
    因为这种特别是如此恰到好处,强劲的宿命感由女声咏唱,再由男选手滑出,刚柔并济的美在冰场与刀刃直接的缝隙流泻,矛盾感反而让整套节目拥有了巨大张力。
    四个人在集训中的初次合乐都已完成,今天合乐主要是为胡教练采集录像和信息,他还需要结合各个教练的强调再定夺怎么专项提升每个人的完成度,并且如果有需要,还要联系每个人的编舞来稍作修改。这样一来,工程量就大很多,因此他必须马上着手,剩下的时间就留给其他教练。
    直到傍晚,所有训练才都结束,总结完毕,埃文斯要帮自己的师兄马文教练整理今天部分训练的数据,尹棠一向独来独往,早就没了踪影,何焕的训练最后才完成,他是听完总结才去更衣室淋浴和整理。只有麦考尔一个人拖着满身酸痛疲惫朝训练中心提供给运动员的住宿区走。
    很有可能是高原训练加剧了体能消耗,1800米海拔的稀薄空气很难支持花样滑冰选手有氧上冰一整天后再快步流星,麦考尔走得很慢,顺路欣赏高原的月光。
    他在多雨潮湿的俄勒冈州出生,家境不好又早早开始带着弟妹独立生活,从没到过远离州府三个小时车程的地方,人生第一次踏进落基山山区和中西部高原的新鲜感浓郁过此时趁夜盛开花朵的水生植物清冽馨香。他想,要是以后能去更远的地方比赛,去世锦赛、去奥运会,那会是什么感觉?每个异乡都在等他,所以现在,他必须走快一点,再走快一点。
    没注意到自己的步伐都跟着想法加快,直到麦考尔听到有人在身后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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