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如炬,仿佛只留下她一人身影在其中,宿知袖本来话说得一脸正气,此刻被他盯得倒有些不自在起来:“咳,你也别高兴得太早了,我还不一定能成功呢。”
    “那也没关系,姐姐对我这么好我已经很满足了,我这两年最幸运的事便是遇到了姐姐。”他语气郑重,好似在说一句誓言。
    宿知袖颇感觉有点招架不住,幸好宿奶奶突然扯着嗓子喊她们出去吃饭了,宿知袖如蒙大赦:“奶奶喊我们去吃饭啦,快走吧。”
    丢下这一句话,宿知袖便率先走了出去,裴澹这回倒是不紧不慢地跟在了后面。
    来到桌上,果然柳氏也从田间回来了,见到二人,她照常阴阳怪气了一番,宿知袖只当家里人宽和,连狗也能上桌吃饭了,连个多余的眼神也不施舍给她们母子。
    村里的大黄:……感觉又被冒犯到。
    大家一齐动了筷子,柳氏一个劲儿地把宿知袖带回来的肉往自己和大壮碗里头夹,一只手差点忙不过来,恨不得自己成只八爪鱼把好菜都捞到自己碗里才是。
    当着裴澹一个外人的面,老太太脸都快黑成锅底了,偏柳氏沾沾自喜自己占了便宜,压根儿没发觉老太太甩给自己的眼刀子。
    裴澹倒是不在意这些,只是看宿知袖吃的不多,倒忍不住想给她加菜,又担心冒犯了她,一时间破有点苦恼。
    见宿知袖搁下了筷子,他也不着痕迹地放下碗,只等跟着她一起出去。
    白氏眼尖,见他碗里饭菜都空了,笑道:“小澹还要再添些吗?”
    裴澹忙摆手道:“谢谢白姨,不过不用啦,我已经吃好了。奶奶和白姨的手艺真不错,都快跟得上宫里的御厨了,我在家里都吃不了这么多饭呢!”大拇指竖得高高的。
    一句话说得宿家两位掌勺人笑得合不拢嘴,白奶奶还让他再多吃点菜。盛情难却,他只好偷偷给了宿知袖一个无奈的眼神,要拿起筷子吃了一阵。
    柳氏将荤菜都翻来翻去挑的差不多了,又把目标对准那碟炒鸡蛋,闻得她们的对话,撇嘴道:“还比得上宫里的御厨?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野小子,你知道人家御厨都会弄啥菜么,快把人大门牙都给笑掉了。”
    看到柳氏不屑地白眼都快翻到房顶上去了,宿知袖看她像个跳梁小丑,忍俊不禁地想到:人家还真吃过御膳房,逢年过节还必须去吃的那种。
    柳氏一句话说得桌上宿奶奶和白氏的脸色都不好看起来,顾及在其他人在,宿奶奶只道:“吃都堵不上你的嘴!”白氏也皱着眉看她。
    柳氏好像很光荣一般,惹了众怒便想带着自己儿子溜走。
    宿知袖啜了口茶,热气袅袅间,她声音听起来轻飘飘的,落在干了一天活的柳氏耳中却无异于一根扎如肉里的钉子:“……二婶,这桌子还没收拾,您怎么就走了呢?”
    宿奶奶也扶着腰站起身来说:“是啊,今儿可轮到老二家的了,不干活没饭吃。白氏啊,快扶我这把老骨头去卧房里歇一阵去。”很快,两个人都没影儿了。
    宿知袖拽了把目瞪口呆的某人的袖子,将人拉了出去,语气欠揍道:“天色晚了,小澹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二婶,这桌子就交给你啦,索性也不着急,离天亮还早着呢。”话尾还好似带着点笑意。
    柳氏气急败坏道:“……这个死丫头!我迟早有一天要给她点颜色瞧瞧,都快爬到我头上来了!”一扭头,发现站在自己身边的儿子也跑没影儿了,顿时气成只河豚,骂骂咧咧地动手收拾起来。
    月明星稀,淡淡的银辉洒满大地。
    刚才发生的一切对裴澹而言对好似看戏一般,无论是从前在京城还是如今跟着孙氏,他从没见过像柳氏这般无理取闹的撒泼之人。他的心灵都好似受到一阵阵冲击,现在还在消化。
    宿知袖好笑地看他一眼:“这下可是长见识了?”他心有余悸地点了点头。
    可能是这朦胧的夜色激发了宿知袖的一点谈兴,她盯着脚下的泥径开口道:“你所接触的世事还是太少,少年锐气也太盛,见不得世间的一点阴暗,须知世人本就复杂,成长的过程中你也就能慢慢明白了……唉,你这小傻子,以后若是回去入了官场可怎么办呢?”
    裴澹乖乖听她慢吞吞地说道,心里倒有些微微气恼:我才没那么笨呢!只不过……只不过是在你面前才这样罢了。
    一路乘月而来,两人最终在孙氏的房子外止步,宿知袖抬了回下巴:“以后要跟之前一样努力,别忘了温书,等我给你找个武师傅回来。你回吧,我等你进去再走。”
    “好,那姐姐路上小心。”
    “放心。”宿知袖点点头,看他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又看到屋里有了亮光,她才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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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休整了一天,酒厂里的员工又开始如先前一样任劳任怨地工作来了。
    靠近酿酒厂的人家几乎日日能闻到那一阵阵令人口齿生津的酒香,不过大部分人家见酒厂工作忙碌,时时不曾停歇都感到十分高兴,毕竟这是全村人改变生存状况的希望。
    也还有极少数人家不思感恩,将好心给予的机会当做理所应当,甚至眼红宿家居然拥有这么赚钱家的酒厂,心里抓耳挠腮一般难受,但也不敢当众说出来怕犯了众怒,只在心里暗暗觊觎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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