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又聊了几句,外面驾车的少清忽道:“小姐,已经到村口了,大家都在外面候着呢……”
    原来不知不觉间,马车已从后山脚下行到了村口。
    马车一停稳,裴澹便当先下了车,又回身将宿知袖和孙氏一一扶下。
    宿知袖站在学堂门口,望着门口早就等候在此处的员工及不少凑热闹的人群,微微一笑。
    很快有人朝着这边涌来,宿知袖将院门的钥匙递给少清:“你先去将学堂的门开了。”
    少清一贯话少,此刻也是毫不犹豫地点头应是,拿过钥匙就走。
    看着周遭无数眼含期待地看着自己的村民,宿知袖被围在人群中心,眼前竟微微有些恍惚。
    她想起酒厂初开的那日,似乎人也是这么多,乌压压的人群聚在一起,全都在陪她见证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
    后来人们记忆中的那一年冬天,果然不似往年那般严酷难熬,难得能够其乐融融地吃顿丰盛的年夜饭不说,各家各户甚至都飘出一阵阵果酒香……空气中涌动着难得欢快的气息。
    今日也一样,注定要成为一个改变柳家村历史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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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聆听了宿知袖对大家的要求加鼓励的讲话之后,参加绣坊的妇人们随在三人身后进了学堂。
    大门合拢,却也有不少人依旧恋恋不舍地站在窗外向学堂内投来好奇的目光。
    宿知袖没有理会这些人,招呼大家在学堂寻个合适的位子坐下。修补工作已经竣工了好几天,学堂内部现下俨然是焕然一新的模样。
    少清将事先购买好的针线等物分发与众人,确认好每人手中都拿好绣样后,才退到学堂最后与宿知袖及裴澹站到一处。
    此刻唯有白氏仍立在学堂的正前方,她拿起一方绣着橘色小花的简单绣帕,给下面的妇人们认真分析了这绣帕是如何一针一线绣制而成的,包括基本的几种针法及如何简单品鉴出绣样的好坏……
    宿知袖几人坐在后头,即使不是正经来学习刺绣的也听得津津有味,孙氏可谓是一名刺绣大家,多年醉心和钻研于这个领域,许多繁奥的道理被她以自身经验深入浅出地告知给大家,让许多人听后都面露恍然大悟之色。
    即使有个别人存在一些困惑,在安排的实践过程中也有孙氏亲自到她们身边指导,第一期参加的女子不过三十余人,又大多有些针线的经验,故而教导起来问题也不大。
    整个学堂都安静了下来,各自沉浸在自己手中的作品,没有一个人随意出声惊扰了他人。
    宿知袖眼睛一圈一圈地扫过学堂内的人,最后目光终于停留在混迹于人群中的白氏身上。
    虽然大家都是一个村的人,彼此算是知根知底的,白氏也不愿意成为特例,宁愿与众人一样接受大班教学。
    宿知袖注意到她看着手下慢慢成型的绣品,嘴角不自觉地漾出笑来,便明白将白氏带来绣坊是一个再明智不过的决定,同样刻苦努力的还有坐在白氏身侧的柳盈。
    经历了曾经的不幸,她更加珍惜此刻的自由和提升自我,她不再是任何人随意打骂和欺凌的附庸,此刻在她眼中,旁人只会发现她脸上的郑重和对刺绣一事虔诚的热爱。
    宿知袖默默在学堂的最后观察着众人,偶尔与四处辅导妇人们的孙氏目光接触,二人相视一笑。
    为了学堂氛围及众人投入度的考虑,宿知袖将田大娘暂时也留在学堂帮助孙氏完成授课。
    她自己则将精力又投进开工不久的酒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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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光倏然流逝。
    河阳县一带满是寒意的春季在不知不觉间已然到了尾声,草长莺飞,残春依旧与这片土地难舍难分。
    柳家村迎来了一个好消息,由赵平赵里正及柳康裕等人带头进行的红薯种植任务在整个村子算是圆满完成了。
    当然他们并没有强制要求村子里所有的土地都用来种红薯,只是将占村里田地多数、种植粟米后又收获寥寥的旱地全部种上了红薯。
    忍饥挨饿的柳家村人都知道这些旱地种植粟米后的年景是何等凄惨,又有宿知袖发现和科普红薯的优势在先,村民们只要不是脑子不太灵光的,都在赵里正号召的第一时间响应了。
    众人齐心协力忙活了半个月,终于将从后山上移植过来的红薯苗种下地,如今田野间一派绿意,生机盎然。
    这段时间的集体劳作是由村里的青壮年们共同参加的,待红薯苗全部栽好后,大部分人仍回到酒厂工作,剩下的十数人则被组织起来负责田间除草、用药等劳动。
    在柳炳农老汉的带领下,又有宿知袖贡献出的培植注意,田间的红薯苗在日渐和暖的阳光照射下茁壮成长,长势越发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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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个月后,宿知袖正在酒厂内带着宋惊羽等人尝试改良酒方,刚刚将烹煮好的食材放入发酵池,还没来得及站起身舒展一下,少清忽地凑到她身边。
    “小姐,外头来了一个小厮,自称是徐记酒坊的主家派来请您去府上一叙的……”
    徐记?宿知袖略略站直了身子,除了徐姐姐怕是再无旁人了。
    她点点头,吩咐了柳康裕几句注意事项,脚步匆匆地便出了酒厂大门。
    果然有一名穿着徐家下人服饰的年轻人候在门口,见到宿知袖,他眼睛瞬间亮了,赶紧上前又将徐氏的邀约转达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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