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庙的方丈，一百万的赔偿答应了，七七四十九天骂关帝爷的法事也答应了。什么办法，打死了人是大事，人家愿意私了，那当然是巴不得。
    牛细毛拿到一百万，连夜离开了南岳。
    在离开之前，他请了三个人，要他们三班倒，守着和尚道士，要他们不停地骂关帝爷，他们都得了三万块钱的劳务会，工作起来可起劲了。
    牛细毛回梅城了，坐在他旁边的皮院长兴奋异常，不停地赞赏牛细毛，说牛细毛完成了超出他预期的任务。
    原本，他只准备讹大庙五十万，组织和尚骂关帝爷七天，谁知，牛细毛讹到了一百万，和尚骂关帝爷变成了七七四十九天。
    “这钱，一人一半。”皮院长说。
    “我不要。这钱不光彩，都给你了。”牛细毛说。
    “嗯，你别装清高。钱就是钱，它没有本质之分。至于哪些钱来的是正道，哪些钱是不正道，我也不想和你辩论，你不懂，你年纪还小，思想还浅薄，知识更谈不上，所以，这样高深的问题，我就不和你讨论了。
    不过，我还是要承认你的能力，你比我更加不要脸，更加能够讹诈老实人，更加喜欢强力和强权。这一点，你算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我吧，差不多就要死在沙滩上了。
    细毛啊，你这人天赋秉异，骨骼清奇，智慧超群，加上你脸皮厚，心狠手辣，将来一定能够出人头地。我喜欢，我赞赏，加油，细毛，我在看着你那！”
    牛细毛一边听着，一边脸红耳赤，你这是赞赏我？
    你这明明是在损我！
    马的，那说我脸皮厚，说我心狠手辣，说我喜欢讹诈老实人，我是干不出，只有你皮三才做得出。
    不过，冷静下来一想，难道人家皮院长说错了吗？
    没错。
    他都只预期五十万，我给他讹来了一百万；他都只准备让和尚骂关帝爷七天，我却让他们骂他四十九天。
    这不是因为我心狠手辣、脸皮厚？
    “好吧，皮院长，我在你眼中一无是处了，今后，你的忙我也不帮了，免得我的象形遭到更严重的损害。”牛细毛眼睛盯着前方。
    “咦？我怎么是损你呢？我绝对是赞赏你。你现在还年轻，见识还不多，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了，你就会觉得，你有多么宝贵的品质啊。
    我说，做人，最强大的武器是什么？就是一要脸皮厚，二要心狠手辣，三要没心没肺，四要狼子野心，五要永远有一颗不满足的心，要贪得无厌。
    人的成功，无非就是这几种品质加在一起，再加上一些运气。你看我，事业虽然有一些成就，但是，和你相比就差了那么一截。今后，你的成就一定比我的大多了。”
    牛细毛越听越气恼，但是，他真不想和这半癫半疯的人讨论人生。
    牛细毛觉得，自己根本就不是他说的那样。
    见牛细毛不说话，皮院长不甘寂寞，转过头，对牛细毛说：“和你聊一聊人生，你怎么不说话了？你别自以为是，说了，你年纪太轻，知识还很有限，多和老人聊聊，对你很有帮助。
    做人吧，第一，绝对不能太诚实；第二，绝对不能太老实。人吧，也和野兽一样，强者生存，丛林法则完全适合人类社会。
    我们上一次谈论过‘理’这个问题，这里一次，我们可以谈谈‘诚’这个问题怎么样？”
    牛细毛有些不耐烦，大声说：“不谈，这问题很无聊。我知道你会怎么讲，你无非是和反过来讲，与社会的价值观反其道而行之，你这是抬杠，你这是强词夺理，你这是故作有知识，有智慧。”
    皮院长沉默了。
    半晌才说：“哎，你这人呐，我是既欣赏又可惜，你要是多和我聊聊，你一定会成长得很快。”
    牛细毛忍不住笑了。
    “笑什么？”皮院长厉声说。
    “笑你吹牛。”牛细毛也不怕他。
    “我吹牛？你说说，我哪里吹牛了？”皮院长脸都涨红了。
    “你还不吹牛？你说你是人生赢家，我不否认，但是，也不是特别赞同。”牛细毛侧过脸瞥了一眼皮院长。
    “我当然是人生赢家我。我哪里吹牛了？”皮院长大声说。
    “你还没吹？你自己想想吧。”牛细毛微笑着说。
    “我说过，人生赢家，一是要有一个美貌如花、温柔体贴的妻子，这个，你已经见过我妻子了，我就不多做解释了。二是有一个成功的事业，这个，你也见过了，我也不用多说。三是有一个美好的未来，今后，你也会见识的，现在多说也无用。总之，人，要是做到我现在这样子，还有什么遗憾呢？”
    牛细毛心里冷笑着。
    奇丑无比的妻子，你这是人生赢家？难道，这就是你的审美观？或者，你就好这一口？
    做一个疯人院的院长，你说是事业，成功的事业，这是不是目光不够远大，或者陷入到了自恋的陷阱？
    三，你说有一个美好的未来，再美好，你越来越老，美好也美好不到哪里去！
    牛细毛正想反驳他，突然见不远处有一群人围成一团，牛细毛在人群外停下车来，挤进去一看。
    路上，一个人躺在地上，口吐白沫，四肢在抽搐，嘴里哝哝自语。
    “中邪了！”周围的人说。
    牛细毛仔细一听，那躺在地上的人再说：“皮三，你好狠啊，牛细毛，你心狠手辣啊……”
    皮院长这时也挤进来了，一听，哈哈大笑起来。
    “你这次真的受不了了吧？”皮院长一拉牛细毛，喜气洋洋地说，“走，我们回去，带着那几个娘们，再到仙岳山骂一顿，他就要投降了。”
    牛细毛也知道，这时关帝爷的化身，他在和皮院长斗智斗勇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看来，这一次有点希望。
    继续上路，一路上，皮三不断挑逗牛细毛，但是，牛细毛就是不上钩，最后，皮院长只好闭目养神。
    回到梅城已经是半夜。
    一进城，就听到消防车“呜呀呜呀”叫得惨，牛细毛抬头一看，只见仙岳山山顶火光冲天。
    噢耶，大庙起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