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嘉采:
    他懂了,这是要他回家挨打。
    今天晚上的事儿闹到现在也实在是有点难看,小叔在外面奔波着呢都被惊动赶回来了,他不被揍才是怪事。但是被揍也好,揍完了小叔肯定也就不生气了。
    于是顿时间,闻嘉采反倒是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赶忙凑过去道:当然是回家,小叔你听我给你说
    说今天晚上自己真的是滴酒未沾,说他就知道谁谁谁不安好心还好他聪明谨慎闻嘉采挨打的次数多了,当然知道挨打前说什么最有用,反正先把认错的态度摆好准没错!
    说到后面,闻越忽的微微侧头。
    孔缉远就带着孔扬灵站在他们旁边,眼见着他们的气氛缓和,这才出声询问:没事了吧?
    话音未落,旁边的闻嘉采的眼睛骤然亮了下。
    他就好像突然心花怒放似的,没忍住多打量了下孔缉远他可没忘记就是孔缉远就是那位天天往闻家送花的小叔的对象,就连闻越上岛的那几天都没断过,还是自己大清早跑回去签收修剪的呢。
    谁知道他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厉害啊!
    闻嘉采莫名有些激动,一声小婶婶差点脱口而出,连忙道:没事没事,放心吧我生龙活虎,虎虎生威
    孔缉远:
    他其实不是问的闻嘉采,闻嘉采生龙活虎他难道还看不出来吗?
    不知道为何,他好像总对闻越的情绪变化万分敏感似的,即使对方的表情好似一直都没有特别大的变化,可就从收到闻嘉采的消息开始直到刚才,孔缉远都觉得有那么几个瞬间,他好似陡然陷进化不开的墨池一般,情绪沉得不成样子。
    直到此时,也不知道是忽的被闻嘉采的自作多情所逗笑,还是同样敏锐地察觉到了孔缉远的意思,闻越看他片刻,极短地轻笑了声,转身同样答了句,没事,走吧。
    即便闻嘉采没事,今天晚上要处理的可还多着呢。
    孔缉远追随着他的背影,默不作声地看了片刻,这才极其轻微地呼了口气。
    要不怎么说闻嘉采顽皮得厉害呢,就这么会的功夫,他就好像已经全部恢复了往日的劲头似的,走在前面的时候,没受伤的那只手提着药袋子走在前面晃啊晃的,简直每个动作都散发着少年十足的活力。
    走到楼下的时候,他甚至还蹭蹭蹭地就先跑上了车,摆摆手道:小叔你们有什么话要说就先说,我是不会打扰你们的!
    到现在还顽强站在孔缉远和闻越中间的孔扬灵:
    孔缉远闻越:
    不过两人现在也没什么特别要说的,孔缉远抬头问道:今天没办完的事情,等你处理好了有空了再说?
    好。闻越微微点头,我到时候给你打电话。
    等到他也转身上车以后,孔缉远和孔扬灵就站在原地目送两人,直到对方的车辆启动,很快就消失在视野中的时候,孔扬灵这才低低地、慢慢地吁了口气。
    她这口气吁得,像是带了点什么幽微的叹息。
    孔缉远不由侧过头来,却发现孔扬灵正低头在群聊里面发着什么消息,可能也是在跟朋友同步医院里的事情,说完以后抬起头来,道:哥,我都有点饿了。
    今晚两人都回家得很晚,什么东西都没吃就过来了,折腾到现在,的确也是该饿的时候。
    孔缉远却是微微一顿,但是最后也什么都没问,只是点头,那我们现在回去吃饭。
    好!孔扬灵顿时高兴起来,立马就开始打送餐电话。
    此时此刻,闻嘉采呆在车上的时候,却是有些百无聊赖。
    事情到了现在这种地步,总算是差不多平息下来,闻嘉采好了伤疤忘了痛,实在是没什么好做的,独自在后座来回蠕动。过了半晌好似觉得折腾够了,又爬起来打开窗户吹吹夜风。
    可就当这时,他忽然发现有点不对。
    这条路闻嘉采颇有些迷茫地道:好像是回老家的?
    嗯。闻越淡淡道:给舒夜阑打个电话吧,问问他现在到哪里了。
    所以这么晚了,居然还要回老家?
    闻嘉采一愣,倏地反应了过来。
    明明自己今晚什么都没跟小叔说,他也什么都没问,可是他没急着去收拾自己揍的那些人,更是不急着收拾自己,看起来就像是他早就对这种事情有所预料,心里有数一般。
    闻嘉采不自觉地抿了抿唇。
    直至片刻,他才微微松开,终于给舒夜阑拨了过去。
    舒夜阑迅速地把该处理的都处理了以后,也立马坐上了前往老家的车。只是闻嘉采的电话打过来时他并没有听到,他还在接另外一个非常重要的电话。
    那位闻家仅剩的最后一位长辈,与舒夜阑同姓的老人家在电话里急不可耐,问道:听说闻嘉采今天晚上出事了?是出了什么事?他死了吗?闻越呢?
    舒夜阑不由一顿。
    他忽的有些胸闷气短,不得不在回答多做了几次深呼吸,可即便如此,当对方的追问不断的响起时,他仍然觉得电话拿着烫手,反反复复压抑了好几次,终于闭了闭眼。
    没事。
    他尽量放轻了语气,道:全都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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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7、第 37 章
    因着闻越忽然带两人回老家的举动, 闻嘉采和舒夜阑心里都不自觉有些紧张。
    老家的位置很偏,下车的时候都已经是凌晨三点。闻越和闻嘉采先到,到了以后也没急着进去,而是在门口等了下舒夜阑。而等舒夜阑急冲冲下车的时候, 登时就看到了闻嘉采满脸你来晚了居然敢叫小叔等你的幸灾乐祸。
    舒夜阑现在看到他就头大, 闻越却是什么都没说, 只是收回目光,道:走吧。
    三人齐齐迈进宅院。
    毕竟是大家出生的地方, 老宅承载了多代人的记忆,便不由得多添了几分古旧与肃穆, 就连素日里爱打闹的闻嘉采, 在踏进门槛的时候都不自觉收起了皮脸。
    老人家年纪大了喜欢清静,住的地方更是曲径通幽, 有专门的看护出来迎接, 习惯性地道:闻先生,舒先生, 老太太已经等你们很久了。
    舒夜阑和闻嘉采都没开口, 闻越道:她的腿脚可还利索?
    看护以为是雇主关心老人家的身体情况,连忙道:放心吧闻先生, 老太太身体硬朗, 每天早上都会去葡萄园散步
    闻越点头, 淡淡道:既然硬朗,能走几步路就多走几步路自己出来,别每次都等着我提醒她家里的规矩。
    看护:
    很显然这位看护来闻家并没有太长的时间, 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的雇主居然会是这样的脾气,脸上顿时流露出难掩的错愕。舒夜阑和闻嘉采倒是对此习以为常,同样没有跟着看护过去, 而是直接跟着闻越前往了祠堂。
    摸香,在跳跃的芯焰中点燃,闻越熟练地阖目静拜,随后将香插在了香炉内。
    四周非常安静,舒夜阑和闻嘉采重复着他的动作,没有半点声响。
    没过多久,老太太气急败坏而来,当场就准备发脾气,可见到眼前这种景象,怄火半天最终还是没能出口,只能等他们拜完出来的时候,这才沉沉地冷笑了声,道:活人都没安排明白,就忙着安排死人了。
    她的头发全白,但是却打理得一丝不苟,就连衣服与仪态都还似保持着端庄与冷酷。唯独开口时,语气里是丝毫掩饰不住的讽意。
    说来倒也正常,闻越的这位祖母在年轻的时候就爱弄权术,最为血雨腥风的时候甚至差点叫闻家改姓,也好在是年轻力壮的那些闻家人死得早,她处心积虑大半辈子落了空,现在还落得这个下场,哪儿能不心怀怨气。
    但是很显然,闻越今天晚上压根就不是为她而来,随手捻了下指腹的香灰,漫不经心地道:我对闻家的人向来一视同仁,等你上了牌,也没什么不能安排的。
    室内蓦地一静。
    舒夜阑和闻嘉采心惊肉跳,压根就不敢去看曾祖母的脸色,在这样的一片死寂里面硬着头皮把香插好,急急忙忙就退了出去。
    等关上门的时候,他们好似还听到闻越淡然侧目,紧接着就道:怎么,这难道不是你希望的吗?
    舒夜阑和闻嘉采登时背脊发寒!
    等猫着腰到了院子,离两人的距离都非常远了,闻嘉采才像是惊魂甫定般拉着舒夜阑道:我就知道,小叔他不是突发奇想才回老家的!
    舒夜阑一时什么都说不出来。
    其实就在刚刚离开医院的时候,他也亲自去询问过贺二他到底是怎么招惹闻嘉采的。对方一开始还因为受此大辱而勃然狂怒,在自己刚进去的时候骂得毫无休止,可纨绔究竟只是纨绔,舒夜阑稍微用点手段,没花什么力气,对方就全都说了。
    两周以前,亦是在一场聚会中,贺二大肆讽刺讽刺舒夜阑毫不顶用,是难担闻家大任的废物,这倒无所谓,对此舒夜阑心底早就清楚。
    可随后他就说到整个闻家。
    舒夜阑听说过贺家当年是怎么跟自己祖母那辈的人合作掀起风浪,随后又是如何被一步步打压到现在这种地步的,贺二固然只是道听途说,愚蠢自大到酒桌上扯嘴皮子威风罢了,但是不得不说,贺家对于闻家的情况还是知道那么点的。
    曾祖母年纪也大了。沉默片刻,舒夜阑忽的道:说是每天早上都能去葡萄园散步,但也不过是最近的事情,也不知道病情什么时候就会复发。
    闻嘉采:
    他张了张口,本来想要说什么,但好像觉得说什么都不太合适。
    他知道舒夜阑指的是什么。
    都说闻家何其可怕,不论在谁的口中都是无情残暴的野兽,过处寸草不生,令人肝胆俱寒归终结底,竟也不过是稀稀落落,最后只留下伶仃这么几个相依为命而已。
    所以才说啊,对方其实也没有说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