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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三十九度风

    陆烟一愣,猛地抬头望向周驰,只见男人满脸平静、脸上没有半分起伏,仿佛那两个字不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可她清醒地知道,那话就是他说的。
    他说求她。
    见陆烟满脸惊愕,周驰掀了下眼皮,瞧着她的脸,继续往下说了几句:“陆烟,我这人想要的基本都拿到手了。很多事在我这里确实很难再值得我费心思。”
    “你要问我使没使什么手段,我肯定是承认的。只是你这,我多少收了点,没逼迫你。”
    “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过矛盾。有时候你伸手主动要,比自己弯弯绕绕求来得容易。可你倒好,事事都要自己亲自求。”
    说到这,周驰停顿了两秒,神情认真地望着眼前的人仔细问:“这么为难自己真觉得好?对身边人都好,怎么就不对自己好点?”
    周驰的声音低沉、平静,却一字一句砸进了陆烟的心里,一下又一下地敲打她的神经、压迫她最后一丝理智。
    最终,她彻底放弃抵抗,任由他肆意戳进她心窝,任由他无情揭穿她面具底下的难堪。
    “我往前走一步,你就往后退一步。是不是退到无路可走了才停下来?就这么不信我?”
    陆烟下意识摇头,否认:“没。”
    周驰眯了眯眼,追问:“没什么?”
    陆烟缓缓抬眼,神情复杂地看了看近在咫尺的人,出声解释:“没有不信任你,我是不信任我自己。”
    说完,陆烟绕过周驰的身影落荒而逃,她知道,她这一次是彻底栽了,也明白那道防线被彻底打破了。
    剩下的,只交给时间了,不过她想,应该快了。
    周驰站在原地神色淡淡地望着那道背影,见她脚步慌乱、急促,周驰脸上滑过一抹明显的笑意。
    还是能听进去的,没白说。
    —陆烟走回去时,徐进刚把车胎换好,这会儿正蹲在台阶上洗手。
    捧了两捧水,徐进搓了两下手上的灰尘、又抹了把脸,抹完,徐进这才睨了眼边上坐着抽烟的女人,随口一问:“你不跟尼珍拍照?”
    陆烟抽了一口烟,仰着脖子一点一点吐出嘴里的烟雾,等吐得差不多了才回了两字:“拍了。”
    倒完盆里的脏水,徐进拍了两下裤腿上的灰,一屁股坐在陆烟身边,转过脸扫了眼兴致不怎么高的陆烟,关怀了一句:“心情不好?”
    陆烟没吭声,随手捡起边上的烟盒扔给徐进。
    徐进啧了一声,低着头撕开烟盒盖,见里面只剩一根,徐进挑了挑眉,扯唇评了句:“最近烟瘾挺大。”
    陆烟闻言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脸上却没什么表情,压根儿没把这当回事。
    抽了两口,徐进弹了弹烟灰,同陆烟交代行踪:“我下个月得去趟新疆。”
    陆烟一愣,转过头瞧了两眼徐进,顺着问了句:“去干嘛?”
    徐进垂了垂眼皮,嘴上简单提了几句:“见个人。这两年一直待在多则都忘了别处是什么样了,总得出去走走。总不能一辈子都待在这儿。”
    “我这人还是不习惯长待下去。去新疆之前,我还得回趟西安,跟我们家老爷子待两天。”
    说到这徐进上半身往后仰了仰,手撑在后面,望着头顶的天空,感慨:“我觉着这人吧是真不能老,一老就孤独了、弱了。我们家老爷子年轻的时候那脾气那叫一个暴,全家就没人敢跟他犟,全都被他治得服服帖帖的。要敢反驳,他那拳头粗的棍子就落身上了。”
    “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全他说了算,除了偶尔听我妈说两句,他就没听谁说过什么话。”
    “我小时候皮可没少挨打。如今老了老了,倒是经常给我打电话了。你是不知道,我想起他低三下四跟我说话的样我都忍不住心酸。”
    “真的,我听着他在那头小心翼翼问我啥时候回去,眼泪差点没包住。”
    说到这,徐进声音哽了一下,眼眶也禁不住红了起来。
    提到内心最深处的东西,任他是男子汉大丈夫还是谁,都只管心软,心软到一定程度了,红眼也正常。
    陆烟听完,垂着眼皮盯了几秒手上的烟头,不声不响说了句:“徐进,我父母都没了。”
    徐进手一抖,烟灰掉在手背,烫得他条件反射地甩了甩手腕,甩完,徐进伸手拍了拍陆烟的肩膀,安抚一句:“谁都要走这一步,你得想明白这事不能强求。”
    陆烟闻言,咬了一口烟,望着远处的雪山张嘴回:“之前求过,没什么用,就没求了。”
    徐进大手一挥,大气安慰:“那咱就换个能求的求。这山不转那山转,我还就不信,找不到一处能让你舒坦的。”
    陆烟闻言,掀了下眼皮,评了一句:“你倒是看得挺透彻。”
    徐进一听,立马摆手拒绝:“这话我俩说说就得了。别拿出去丢人现眼,我要真看得透彻,也不至于这么些年了还没学会跟我们家老爷子好好相处。别看我在外面到哪儿都能吃得开。可我回去了,这气是一阵一阵受。”
    “这清官还难断家务事,我这样的也不行,谁不是看别人的事看得头头是道?要真轮到自身了,谁敢说自己啥事都能拎得清?哪个不是硬拖着走?”
    陆烟抽了口烟,抬了抬眼皮,跟着说了两句:“我活到现在都没弄明白我活着干嘛的。你差不多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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