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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无一幸存

    “怎、么、样?”他的声音费劲且沙哑,强烈的晕眩感影响了他的语言系统,说每一个字都是无法想象的艰难。
    秦韩深吸一口气,耸肩,“嗯,你知道老唐这个人的,我说服不了他,再说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他蹲在他身旁,小心翼翼的撕开他耳后的纱布,看这那个略显狰狞的伤口轻轻叹气,架起一块酒精棉——
    “我说的是庭审状况。”
    秦韩的动作顿了顿。
    陆藏闭上眼睛,胸口剧烈起伏,“我知道,现在是休庭了吧,什么结果?她在整个过程调查过程中态度良好,也配合调查,如果她......”
    “没有如果。”秦韩捏着镊子的手指紧了紧,“你我都知道结果的,陆藏。”
    可是身前的男人仿佛没听见他的话一般,还在自顾自地说道,“......她还有才华,她还有研究价值,她还年轻,梁春说会把她的情况如实上报,结果也应该是缓两年,之后再转无期......”
    “是死刑!”
    三个字,秦韩几乎是扯着嗓子喊了出来。
    他索性把手里的东西往地上一扔,不管玻璃瓶是不是溅得满地残渣,不管男人的伤口是不是还在流血,他一翻身从地上站起来,指着男人的脑袋。
    “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秦韩指向法庭的方向,愤怒地吼道,“从一开始我们就都知道!她没有活路!她是连环杀手她杀了六个人!这是她自己犯下的错!有才华怎么样?年轻又怎么样?犯罪就是犯罪!”他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机,在搜索殷勤上打下孙三阳三个字,还没等到搜索结果出来就狠狠地把手机摔向他,“你自己看啊!”
    “她不仅仅是个杀人犯啊!”秦韩深吸一口气,强压住自己内心的怒火,嗓音颤抖,“这些天因为她出了多少事?那个报社主编活该被杀死吗?那些大大小小的政府机关门□□该每天都武警执勤?舆论乱成一团是谁的错!那些因为私自□□静坐被撞死的人她们自作自受是不是?”
    秦韩的声音在耳边如惊雷炸开,这些事情像过电影一般在陆藏面前飞快地闪过,他痛苦的闭上眼睛,眉头紧锁。
    “还有你弟弟。”秦韩的拳头紧紧攥起,“他就是血淋淋的例子!他也是受害者!他,就是被里面站着的那个女人害死的!”
    “你还觉得她年轻吗?你还觉得她才华横溢吗?你们是知己,你觉得自己找到了知音吗?”秦韩指着他的鼻尖,一字一顿地说道,“陆藏,你比她差远了。”
    “她至少能承认自己的罪行,你行吗?你能承认自己做错了吗?”秦韩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对面的男人双眼紧闭,表情痛苦。
    他不是说不出话,而是他害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发现,对面这个男人说得每一个字,都他妈是对的。
    “你自己在这儿坐着吧。”秦韩转身打开门,“门我不锁了,你爱去哪儿去哪儿,但是麻烦你在满足自己那点私欲的时候也想想,自己对不对得起你工作服上的标志。”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办公室。
    门开着。
    但屋里的人已经走不出去了。
    **
    那之后,关于孙三阳的新闻,就再也没有了之前的热度。
    像普通的消息一样,惊起水花之后的第三天,就已经鲜少有人在提。
    一周后,更是被其他新闻覆盖,像是废纸被丢到了角落,只是偶尔会有一些回忆性质的帖子还在整理她的事件,又因为一些众所周知的原因,发布后很快就石沉大海。
    两周后,陆藏复职,但没有出现在办公室里。
    人都说碧海蓝天。
    可是海并不是碧色,是发灰的深蓝,天才是碧色的,偶尔有云絮卷舒。
    海风依然是咸的,陆藏眯着眼,看着远处的浪一层一层拍向自己。
    “可算找到你了。”一双手拍上他的肩膀。
    陆藏看了手的主人一眼,目光继续移向海面。
    “以前从来没觉得,这片海的颜色这么沉重。”秦韩自己给自己扯了把椅子坐下。
    他的右手边是一群正在海钓的老人,他的身上穿着T恤短裤,看上去还算合群,可是身边这位却是西装革履,和周围人格格不入。
    “对了,给你说一声。”海风吹过,秦韩额前的碎发轻轻飘动,“明君自首了,前天。”他扯扯嘴角,“她说对了,我们果然抓不住她。”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他看向男人的侧脸,看向他看着海面的眼神——里面没有悲伤,没有回忆,似乎只是在单纯的看着海面出神。
    “我知道现在说这些可能会影响你的心情,但是......”秦韩摊摊手,“你手机不接邮件不回,我只能亲自跑过来告诉你。”
    他看了一眼身边的男人,小心地开口,“她......留了一些东西给你,我没看,老唐看了,什么也没动,放心,原样给你装回去了。据说是一些......她自己整理出来的审讯技巧。”说实话,虽然秦韩最后说的话有些重,但他在某一方面真的十分佩服孙三阳这个人。
    就像陆藏说的,她年轻,她有才华,她给刑侦学,心理学,包括新闻学留下的东西远比她想象的要多得多。
    现在距离孙三阳行刑已经过了一周的时间。
    简单的注射死亡,在通知单出来的第一时间,她和她的父母就签了名。而后他也向执行注射的医生问过,医生说,她是他见过的,注射死亡最平静的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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