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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再见帕里斯》 “哼。”
“至少不是我交往过女孩里最漂亮的……哈,你塞耳朵的爪子戴着手套像狗熊一样。哈。你戴围巾像戴口罩,像忍者一样……小姐,不要这样开不起玩笑好吗?你看司机叔叔都乐了。对不起司机师傅。圣诞快乐,新年快乐。我妻子有冬眠的习惯,像狗熊和蛇一样。”
“别叫我小姐!”
“噢,我知道了。那么你仅仅保留了冬眠的习惯。”
“……”
“……嘿?”
“……”
“生气了?”
“……”
“几岁了?”
“……”
“会说话吗?”
“……不会!……”
“那你说的是什么?”
“你真讨厌!”
“OK,OK,不开玩笑了好吗,亲爱的,我亲爱的,新娘。我给你讲个笑话吧。说有个领导,去视察幼儿园。他拉着一个小孩的手问:‘孩子,几岁了?’孩子说:‘三岁了!’领导问……等一下……”
“……按掉了?”
“按掉了。”
“短信息?”
“是来电。”
“你爸妈?”
“我妈。”
“她到家了?”
“不确定。不要紧张亲爱的,没事。什么都没有变化啊。来,我把那个笑话说完吧。领导问那个孩子:‘会说话了吗?’”
“你妈如果回到家,看到你的字条,一定会追来火车站的。”
“怎么你不觉得这个笑话好笑吗?哈哈哈哈。”
“她会追来火车站的!”
“追呗。”
“你能不能严肃点!”
“你总是过于严肃,于是会错过很多东西……亲爱的,假使我们被捕,在那之前还有一些时间——现在六点三刻——至少一个小时可以在一起。生命是由一天24小时一个月30天一年12个月构成的。我们要享受每一分钟,这样才对,你知道吗?好,好,亲爱的,不要瞪着我。我害怕。我投降。我告诉你,我妈妈不知道墨涅拉俄斯是谁,她不知道。她没读过《荷马史诗》,不明白我的典故。她是个家庭妇女。我没有贬低她的意思,但她不会想得到这么远。她会以为我在开玩笑。好,等她明白过来,她会给我父亲打电话,哭,趁着这乱乎劲,我们早上火车去上海了。OK?”
“什么时候的火车?”
“七点一刻。T717次。我乘过无数次的,忠实而勤恳,像老黄牛一样不会出问题。”
“哦。”
“放心了?”
“……你说,你妈有心脏病的。”
“是啊。轻度的。那种一遇到紧张情形,就会闭眼抬手摇摇欲坠,宣布:‘我心脏病犯了’的家庭妇女。”
“知道你走掉,她会心脏病发作的。你以为一个妈妈会关心家里失窃更甚于儿子逃走吗?家庭妇女最关心的不是家里的钱,而是丈夫和儿子。”
“……”
“你干什么!没有你这么开窗的!下雨呢。”
“我闷。”
“怎么了?”
“没怎么。”
“你怎么忽然这样?”
“别碰我!”
“你……”
“我说,别,碰,我。”
“……那随你吧……司机,什么时候到火车站?”
“这不是到了吗?”司机说。
C
你开了车门,冷雨在那一刻扑了下来,你几缕沾湿的刘海随即以顺从的姿态帖服到你的额头。
你的男人紧抿着嘴唇,固执地缩在座位的暗角,听任你跨出车门,在阴雨霏霏之中跨向车后箱。
司机的手指落在了一个玄妙的机关上,车后箱盖在你的注视中伸起。
不必否认,此时你记忆中闪过了约翰·屈伏塔和萨米尔·杰克逊在《低俗小说》中取枪的场景。
秘密轻而易举的被你洞悉。
弹起的车箱盖犹如阿里巴巴的石门。
火车站那变幻的暗光成为了照耀珠宝的烛火。
在那幽暗的箱盖中,臣服着那即将随你浪迹天涯的包裹。
你抬起头来,透过车后的窗玻璃,无助而绝望地看到,你的男人,我,帕里斯,在雨阵切割的视野中,保持着缄默与沉肃。
一种偏执的狭隘。
男人的傲慢。
你一定是如此思索。于是你咬了一下嘴唇,一滴雨水被你的牙齿从中分开,化为二份。一份沿唇流落,一份咽下喉咙。
你的手离开了箱盖。
你大步流星(你穿的运动鞋正适合如此蹬哒)地回到了车门口,你朝着车中,那个傲慢的男人,你的男人,我,大喊一声:“你这个王八蛋!你帮不帮忙?”
作为一声大喊的回馈,你看到了你的男人,目光在你脸上倏然一扫。他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那意味着固执、坚毅、自大和跋扈。你燃烧的怒火促使你圆睁双目持续和他的对视。然后你看到——不要讳言你的惊讶——他像个孩子一样笑了。
他伸出右手,舒展肩膀:“拉我一把,我亲爱的。我一个人是钻不出来的啊。”
D
我把箱子一一放上传送带,向车站把门的出示了车票。
把门的女性工作人员面无表情地点头,让我和我的女人自她身旁越过。
车站入口处,一张木黄色的桌子。敲一下,沉厚的回声,那么应当是木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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