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1)
作品:《我全部都要》 睡到一半,他的双唇微微刺痛,有人在亲吻他的伤口。
别闹。
沈飞云轻斥一声,握住苏浪的双手,往自己腰下一压,将人制住,不放心地叮嘱:你刚刚能动,连走路都不成,别起什么歪脑筋,我真不是色中恶鬼,不至于轻薄你这样的伤患。
你不想?苏浪幽幽道,顿了顿,还是不行?
我行不行,别人不知道,你还不清楚?
沈飞云只觉得额角突突,忍了忍,压抑道:不是我不行,是你不行,我的大少爷,行行好,你就别给我添麻烦了,安分点,好好养伤。
之前你碰到我了,我能感觉到。黑暗中,苏浪的声音有些诡异,原来你当时不碰我,是因为我还伤着,那我若是好了
沈飞云干脆地打断:走路还需要半个月,能被我折腾少说再一个月,痊愈得一年。我不想只顾自己高兴,害你落下病根。
你不必忍,随你。
小混蛋,小色鬼。
沈飞云暗暗骂了一声,在苏浪后颈轻轻咬了一口。
苏浪还想再动弹,沈飞云忍无可忍,直接点了睡穴,终于得到宁静,只是这么一通折腾下来,辗转难眠。
半个月后,果然如沈飞云所言,苏浪能够落地行走。
沈飞云搀扶着他,走到外面。
苏浪好久没有见过日光,一时间睁不开眼,闭眼低头。
沈飞云抬手,替他遮住日光,等适应了很久,时机差不多,才缓缓放手。
我自己来。苏浪推了沈飞云一把,扶着墙壁,艰难而缓慢地行走,每一步都迈得分外艰巨,比蹒跚学步的婴儿还不如。
沿着木屋走了半圈,他终于支撑不住,额头抵在木板上,气喘吁吁。
这进展远远超出沈飞云的预计,可苏浪显然并不满意,反而觉得自己无能至极,竟然连走路这样简单的小事都办不到。
不急。沈飞云出言宽慰。
他上前一步,搂住苏浪的腰,将人扶住,不用对方再出力站稳。
苏浪本就瘦削,尤其是一截细腰,当初贴了一张假皮,在腰间藏了一把软剑,才勉强看起来和陆月染相仿。
如今他伤及根骨,在阎罗殿前走了一遭,更是瘦得离谱,缺乏锻炼,身上的肌肉消减,整个人好似一阵风就能吹走。
要喂胖他,沈飞云心想。
他吻了吻苏浪的后颈,鼓励道:你已比我预料中好上太多,再过一个月就能增肌,开始运用内力了。
有他在,定能将苏浪养得白白胖胖。
他这边信心满满,喜出望外,苏浪却心有不甘,重重捶了一下木墙,恨声道:可恶!
这浑身带刺的食人花。
沈飞云情不自禁笑出声来,将人圈在怀中,轻轻地落下细密的吻,从耳朵至后颈,只觉心中有万般柔情,不能悉数赠与,好叫苏浪明白。
很快就好。他含笑道。
第60章
显然,苏浪没有他这般耐心,忍不住问:很快是多快?
沈飞云将人打横抱起,解释:再过上一个月,你的腿脚、双手肯定就能活动自如,不会像现在这样受限。
一个月苏浪低声呢喃。
他这感慨一个月的时间,同之前叹惋一年的时间,两者之间几乎没什么不同,仿佛都显得很长、很久远,叫他等得不耐烦。
这不应该。
沈飞云微微蹙眉,习武之人最该具备的就是耐心,对着冷冰冰的兵器都能耗费几十年的光阴,别说一个月、一年,就是十年又有何长。
沈飞云将苏浪抱回房中,小心翼翼地搁在床上,问:你在焦急些什么?
没什么。苏浪抿了抿唇,淡淡道。
但他心中的确有焦虑的事,并非如表面这般云淡风轻。
莫无涯临死前透露了许多消息,其中有一点是关于江浙两地联合,而他父亲和流岫城参与其中。
武帝穷兵黩武,连年征战,将多年积蓄下来的国库挥霍一空,而诚如莫无涯所言,已走到了卖官鬻爵的田地。
国内时有吃不饱饭的流民揭竿而起。
苏浪绞尽脑汁,只能想出一个答案。
即皇帝死后,简亦尘登基则理所当然,除非皇帝仍然坚持传位给废太子,又或者陈王要反,而陈王一反,他父亲和师父则脱不了干系,必然牵涉其中。
他只能暗暗祈祷皇帝死得别太快,他好回去劝阻。
简亦尘和简亦恪争夺皇位,还在情理之中,最后谁上位都有说头,若是陈王反叛,估计各州都要乱,到时候有点实力的都揭竿而起,那才叫大祸临头。
更何况还有圣火教虎视眈眈。
想到这里,苏浪耐不住,问:我们何时才能离开?
你就这么急着走?沈飞云不咸不淡道,我倒是觉得这里远离尘嚣,是个难得僻静的角落,能与你安居在此,并没任何不适。
不。苏浪攥紧他的手腕,我们之间,有的是时间
但有人却等不及,再没有这么多时间。
他必须赶在这些人送死之前,必须劝服他们打消荒谬的念头。
沈飞云苏浪叹息道,算我求你了,带我离开此地,我不能再等下去。况且你真愿意帮助大燕复国?
沈飞云笑了一下,耸耸肩,模棱两可道:谁说不是呢。
苏浪贴了过去,凑得近极,呼吸都打在沈飞云脸上,恳切道:带我走,我不信你没有办法。
等吧,我也在等人来救我们。
沈飞云深感无奈,他估摸着时间,湖水老人应该已赶到长安,不知他父亲派人来接应,又要等到何时。
这里吃的、喝的都十分不如意,他也想尽早赶回中原。
等到苏浪行动自如,功夫恢复三成的时候,又过了许久,久到快至暮春时节,能在漫天遍野的黄沙中,偶然瞥见几缕倔强的苍青。
沈飞云真怕下个月圆之际,自己只得跟随圣火教前往燕国遗址,做他们的挡箭牌,成了他们复国的靶子。
沈飞云急,苏浪也急。
入夜,两人各怀心事,双双躺在床上。
苏浪忍了许久,加上前途叵测,心中绝望至极,惟有身旁的人活生生,喘着热气,且是他倾心已久的人。
再过两三个月,两人重逢就要满一年了。
这十个月间,他竟换了多次身份,分别以陆月染、苏浪、莫听风、祁郁文四人,出现在沈飞云的生命中,还和对方相恋缠^绵。
沈飞云
苏浪低低唤了一声,翻了上去。
他借着昏黄的灯火,仔细打量沈飞云,心中不论有多少不甘,多少怨恨,看到这俊美的容颜,也散了七八分,而剩下的二三分也变成了难言的热。
沈飞云这边却与苏浪截然相反,他瞧着面前寡淡脱俗的脸,忍不住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他都不好意思说,见到这张祁郁文脸,再多绮念都要散尽。
平日里,他也都从背后圈住苏浪,或者在昏暗无光的地方,才敢大方搂住对方的腰。
苏浪见沈飞云呆呆地望着自己出神,不由自主地咬住下唇,忍了片刻,终于还是挥起衣袖,震落焰火。
室内顿时一片漆黑。
可仅仅如此,苏浪尤嫌不够,又扯了一方丝巾盖住沈飞云的双眼,在人耳边打了个结,以防脱落。
沈飞云先是怔了一下,等想通苏浪的小心思,便忍俊不禁,颇觉甜蜜。
当日在青州疏桐峰,苏浪也是这般主动,揭下面具,点了他穴道,对他为所欲为,将他蹂^躏得十分凄惨。
一想那夜,苏浪那朦胧虚无的样子,沈飞云不由得蠢蠢欲动。
至此,他或许应该坦然承认,如果不是对苏浪有意,又怎会轻轻一撩拨,自己就这样动情。
而当初不知道莫听风是苏浪假扮之时,他被触碰,分明只有恶心。
我早就喜欢你,可我不自觉。沈飞云一把搂住身上的苏浪,在美人耳畔不住轻声呢喃。
他的情不自禁,到了苏浪耳朵中,就成了另一种滋味。
明明说是青州重逢,虽被强迫,但爱而不自知。
可苏浪却觉得,沈飞云见一个爱一个,在涵娘的酒馆中,一见到师兄祁郁文的样子,就喜不自胜,径直穿过人群,来欢笑着撩拨他。
嗯苏浪闻言,痛苦地轻哼一声。
他作为苏浪的一面,是心灰意懒;而假扮祁郁文的一面,又是心痒难耐。
两种复杂而对立的情愫,在沈飞云情浓之下,难以自已的表白中,奇妙地交汇融合,掺杂着酸楚、怒火、爱意、杀意等等,变成了不可解的依恋。
唇齿交接,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更加热烈欢畅。
这是一次极无望的触碰,在前途未卜之际,在两人尚未坦诚之际,在两厢情愿却未能情意相通之际
尽情、忘情地彼此交付。
翻覆中,畅美不可言,是恨不能将来生一并揉进骨血的痴缠。
苏浪沈飞云压抑至极,吐出这个名字,这个早已含在口中的字眼。
苏浪浑身一个激灵,五指收拢,一把攥紧沈飞云的青丝。
沈飞云被扯住头发,微微有些疼痛,这才恍惚发觉自己竟然喊了出来,于是补救:你说如果苏浪知道我们在做些什么他会谅解我们么
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
苏浪头脑一片空白,许久才反应过来,而后细细挣扎。
不
不要问这种话。
不要提醒我,我正分裂成两半,一半是苏浪,另一半是祁师兄。
不会原谅我们?沈飞云不知自己问了什么。
不
不要再说。
翌日,沈飞云醒后点灯,瘫在床上,从脖子开始数起。
一、二十七、十八二十三
整整二十三条。
沈飞云失笑,摇了摇头,真不知他折腾苏浪,还是苏浪折腾他,只看表面,仿佛是他伤得更重些。
他侧身,搂住半醒不醒的苏浪,在人耳畔轻声道:这是第四次,我最快活的一夜,再满足没有。
苏浪听得头脑发懵,顿时清醒过来。
不等两人调笑温存,门自动开了。
谁!
沈飞云立即将苏浪裹紧,厉声呵斥。
这屋子内里别有乾坤,就连圣火教徒也会迷失其中,稍有不慎便会葬身在机关里,闫肆都只能候在门外,不得入内。
可竟然有人能进来,莫不是精通机关的湖水老人赶了回来?
下一瞬,沈飞云听清来人的步伐、呼吸,顿时陷入窘境,讪讪道:师父,这里恐怕不方便进来。
是吗?许清韵淡淡道。
说话间,她已经走入室内,只停留在门口。
她轻嗅两下,立即皱眉,冷声道:还当你被困死在这里我递了圣火令,莫无涯若是败在你手中,绝不会杀你,按规矩还要送你回来。可我久等,你却不来,原来你竟沉溺于温柔乡。
沈飞云立即起身穿衣,回道:是无法归来。
许清韵瞧他走来,便退到走廊中,问:我差了湖水老人,我见他已回到长安,怎么,你却不随他一同归来?
我被闫肆留住了,沈飞云合上房门,无奈道,湖水老人能够离开,全亏了他是金钩赌坊派来的线人,后来有人接应,否则也要和我一样被困。
许清韵抿了抿唇,眉头紧皱,很不认同,问:里面的人是谁,我粗粗瞥了一眼,你又
沈飞云讪笑道:一言难尽。
你!
不说这个。沈飞云正色岔开话题,我还以为师父你不会踏入漠北,今日来此,徒儿感激不尽。
许清韵沉默片刻,开口道:本答应了人,此生不再踏足。言必行,行必果,本应如此,可我生怕你死在此地,只好出尔反尔也正好
她顿了顿,也正好后面的话仿佛难以启齿。
沈飞云十分体贴,保持沉默,不去追问,任由许清韵开口还是不言。
半晌,许清韵继续道:也正好将她的骨灰带走。
第61章
等到南方的行人开始换上薄衫时,沈飞云一行人也回到了践雪山庄。
践雪山庄坐落于最北的齐连山脉、满玉峰上,在中原与漠北的交接处。此刻南方入夏,满玉峰的积雪却还未融尽,在春风中散发着最后的寒意。
沈飞云随着许清韵走入庭中,眼见她将卢初的骨灰埋在房前。
卢初埋在那株总也不开花结果,看起来要死不死的枇杷树下,埋得很深。
沈飞云不禁想,挖得这么深,伤到了不少的树根,这株总也不肯死,却好像也太想活的枇杷树,说不定真要在万物复苏之际寿终正寝。
安置骨灰的盒子层层叠叠,机关密布,叫他忍不住猜测,或许许清韵就连机关数术也十分擅长,或许别雪酒肆就是她与卢初的手笔。
沈飞云认识了许清韵二十年,头一回见这个耿直到近乎不近人情的师父,如此有人情味。
当最后一抔土盖上,他悚然动容。
听别人说来,许清韵做过极出人意料的事。
叛出圣火教,明明是燕国皇室,却和莫无涯一行人不再往来;和辛含雪是昔日恋人,可一旦知道辛含雪参与圣火教,又将人打断双腿,逐出中原。
照理说,这样不按常理出牌的人,违背师妹意愿,将人骨灰葬在自己房前,好像并不值得大惊小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