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家女 第269节
作品:《卫家女》 这是她为自己选的路。
在心里无声地跟两个姑母告别,她无声地翻身上梁,掀开屋瓦,很快就消失在了漫天风雪中。
韩熹用的刀,捡起一片就向女子的后心处刺来。
卫薇瞪大了眼睛连忙从御座上跳起来要替自己阿姊挡刀,却被女子用手摁了回去。
刀锋直直扎进了女子保护自己妹妹的掌背。
女子冷笑,一脚将韩熹踹了下去。
韩熹只敢偷袭不敢力敌,转身就往殿门外跑去。
他身后,雪刃出鞘。
“梁国太尉韩熹,贪赃枉法,残害人命,勾结南吴,售卖军情,当斩。”
风声中,谁将罪名历数?
集贤殿的大门轰然打开,晃了晃。
长刀之力洞穿殿门。
韩熹被钉死在了门上。
鲜血溅在了女人的脸上,女人笑着将刀抽出来。
剩下的几千金吾卫已经被女人们死死包围,敢反抗的都被王屠龙带人杀了。
卫薇追着自己阿姊出来,就看见自己的阿姊在笑。
“阿茵说,这世上有一个国,百姓当家,百姓做主,人人一等,男女无别……初闻之时,我于浓雾中见晴天,只觉幻梦,阿茵将重云撕了一条缝,让我看了一眼不甚真切的模样。阿薇,她们就是那天。”
握着刀的手鲜血淋漓,卫蔷指着那些女人。
“阿茵见过的天就在她们的手里,脚下,心里。”
“你手上还有伤!”
簪环落了一地,卫薇撕了自己的里裙给卫蔷包扎。
卫蔷还是笑,她借着亮看了一眼伤的位置,笑着说:
“伤上加伤,以后再看见这疤,我只能想起你现在哭唧唧给我包扎的模样。”
“卫蔷!”
卫蔷龇牙咧嘴:“哎呀,手疼。”
卫薇立刻小心起来。
“阿薇,这条路你和我一起走吧。”
卫薇没说话,她是真的在哭的,眼睛红红。
又难过,又委屈,怎么也停不下来。
卫蔷还是笑。
她的刀柄上也沾了血污,几乎将刀柄上的缠布浸透了。
追出来的姜清玄看着刀柄,撕了自己的衣袖要给卫蔷缠刀。
卫蔷自然答应。
红黑层层的缠刀布一圈圈落下,姜清玄的眼神突然凝住。
“立马雄关,举世无归路,刀丛淋血,只为不忍天。”
“阿蔷,你这刀上的字,是、是阿茵写的?!”
“是啊。”被人围着来问伤的卫蔷笑着应道,“我以为这刀叫‘无归’,阿茵说不好听,让这刀叫‘不忍天’。”
“手不要乱动!”
“卫薇!你要把我手裹成球了!”
……
文明十九年正月初一。
梁国镇国大将军赵源嗣投诚黎国。
同日,定远军进入洛阳,
文明十九年二月二十梁国大部归入黎国。
……
文明十九年三月十七,黎国大会选出了黎国第一任国相。
她叫顾予歌。
也叫卫茵。
她在这人间是一盏无声亮起又熄灭的灯。
她也指引人间撕裂天际的浓云,看见可有天光的来日。
……
春日好时节,穿着鹅黄裙的娘子气冲冲在绥德县城里横冲直撞。
绥德县的县学堂里有一棵迟开的玉兰树,据说是从前的夫子手栽,那时,这里还是童学。
白色的花瓣温温柔柔地开。
学子们在葡萄架下读着诗书。
正是一片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好光景。
县学的门却突然被打开。
“卫蔷!你说要带我去看海,怎么咱们往西越走越远了?这都已经到绥德了,你还要去甘州吗?”
玉兰的枝杈间,一柄长刀晃了晃。
卫薇走到树下,气鼓鼓去拽自己阿姊。
“有本事你走去龟兹啊!”
“嗯……那也挺好。”躺在树上的女人笑着说,“沙海也是海。”
吵嚷声里,一朵白色的玉兰悄然落下,落在卫薇的手心,被她当武器扔到了卫蔷的脸上。
用手接住花,卫蔷闭着眼打了个哈欠。
几步外的石墙上,蔷薇开得正好。
“大辅,今年的春种……”
“元帅,往西调火炮一事……”
李若灵宝和卫清歌都是跟在卫薇身后找来的。
长叹一声,卫蔷无奈地坐了起来。
这下得意的人成了卫薇。
……
真不是正好光景。
世事变幻总无常,
人人都有烦且忙。
却正向更好模样。
(正文完)
第266章 九万里风鹏正举 结局后续番外
番外·论战
黎国第一大学堂一下课,所有人都聚在宣传板前看着上面的印字。
作为国中的第一家传刊文社,“蓬舟文社”的刊稿是他们这些学子辨识国中局势的一扇窗子。
大辅提出说要在国中论世上是否应有皇帝,“蓬舟文社”上立时有人刊稿“论帝王之起”、“千万人奉一人之不公”、“论帝王说”等等文章,掀起了全国上下对“皇帝”的讨论。
监察司将南吴国主杨源化及其党羽累累罪行昭示天下,“蓬舟文社”上又有了“蛮夷论”、“族灭论”一众文章,所有人都在想到底是将蛮夷少族当作什么。
如此种种,常常引出名言佳句、简言大理,百姓走在道上也会念上几句。
战国时齐桓公建稷下学宫,百家汇聚而争鸣,“蓬舟文社”的刊稿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每月一刊,文章多达上百,民意汹涌时候甚至半月就要增刊,儒、法、墨、道、佛皆不拘泥,科、吏、农、工、商悉数登场,着实是实实在在的“百家争鸣”。
也有大量的执笔者依靠“蓬舟文社”而扬名天下。
比如一看就是军械所出身的“天涯去也”,无论旁人为什么吵成一团,此人所讲的都是些可用的种田知识,每有新刊出来,其所占之页总是最先被翻坏的。
比如儒家的“阴阳子”,虽然是这一年才崭露头角,可文章老辣,诗气纵横,一战成名之后拥趸者众。
比如佛家的“青灯居士”,明明是个出家人,论战时言语直白,白刃凛凛,读起来酣畅淋漓。
又比如文明家的“点墨”,分析新政从细处着手,针砭时弊又能举一反三,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久在时势之中的。
再比如一看就是兵家出身言辞通俗的“滚刀切大块”,几个月前一篇“以七千疯妇攻洛阳论女子革男女之不公实乃至公也”,一语惊天,至今数月争论未休。
民律课的夫子拖了堂,宋星儿和楚争命到宣传栏前的时候已经挤不进去了。
急得宋星儿扒拉自己的钱袋子,着急不想看宣传栏,也可以去买一份刊稿,六文钱,也不贵。
楚争命皱眉看她:
“上次有‘破天先破笼,以挣脱男女不公为基论女子变法更深更远之道’那本你已经买了,就算再有文章,也未必有那篇精彩。”
“万一呢?”宋星儿捏着钱犹豫,读到大学吃穿都不花钱,像她们这些成绩最好的还有奖金可拿,但是买书也是烧钱的,再便宜的书也经不住她这种看见就想买买的,“万一刀客再写了什么,我不买回来收着岂不吃亏?”
楚争命看着年纪比她小些,却比她稳重:“最近都在论改军一事,想来刀客也不会有空写文章吧?”
“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