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爱的人,是个一点也不想作为“人类”而活的,有些奇怪的人类。
    阿雀一直觉得这只是他在嘴硬,是他最常表现出来的口是心非,他总说无论如何也想要得到青色彼岸花,从此他便是超脱了人类的、所有生物之上的完美存在。
    他有着伟大而又虚无的梦,让阿雀想到了渴望推翻“天”的藤沼。
    虽然最初的原因,都是自身的私欲,但没有欲望的人往往不会想要改变,因为没有任何改变的必要。
    阿雀曾以为自己永远也不需要改变。
    就像藤沼也以为,神代雀无论何时也不可能将别的人看得比她自身还要重要。
    然而事实如此,就算是藤沼,也没法不为这样的事实感到惊讶,并且因为这样的现实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
    在这样的前提下,“俊国”身上的秘密,或许其他人反而会比他自己知晓得更快。
    阿雀虽然很想做些什么,但事到如今,她觉得真的去做什么似乎也已经没有必要了。
    前提是没什么意外的情况发生。
    当阿雀小心翼翼地将鬼王的身份隐匿,屈身于人类的宅邸之中,又陪自己失忆的前男友玩过家家游戏的时候,鬼杀队那边也没有闲下来。
    自从炎柱炼狱杏寿郎带回来了“鬼王的位置已经换了人”这样的消息之后,虽说为了安抚大家的心情,鬼杀队中一直都在对这件事进行保密,知道这种事情的也只有“柱”级成员。但即便如此,大家还是没有懈怠下对这件事情的商讨。
    新的鬼王似乎比前任鬼王更加低调,当然也有可能是鬼杀队这边获取“鬼”的消息过于困难,导致他们知道这件事过去了好几个月的时间,依旧连对方的名字和长相都还没有任何头绪。
    前任鬼王是从产屋敷家族中诞生的,哪怕在后续的时光里一直都在隐藏着自己的身份,但对方的底细,作为同族的产屋敷家到底有所了解。
    他们知道他最初的时候只是一个疾病缠身的虚弱贵族公子,也知道他变成鬼之后便抛弃了“产屋敷”这一姓氏,转而改姓了鬼舞辻。
    这是他自己给自己取的新名字。
    这么多年来,除了几百年前的初始呼吸的剑士,再没有任何人能够威胁到这位鬼之王。
    可现如今他死了,新的鬼王接替了他的位置,那是比他更加强大而又更加狡猾的鬼之王。
    一时间鬼杀队又陷入了沉默而又肃杀的气氛中。
    ——*——
    阿雀并不知道鬼杀队那边的具体情况如何,但她知道自己这边的情况,稍微出了一点点不同寻常的状况。
    又是好几个月没有召见除鸣女外的任何工具鬼,阿雀从她手底下的工具鬼的思想中读取到了让她不大能高兴得起来的东西。
    是关于阴阳师的。
    在很久以前的平安时代,那是个阴阳师们最为活跃的时代,阿雀曾一度差点沦为某个大阴阳师的式神——当然,是在她过于单纯的前提之下。
    而现如今,在她手底下的工具鬼中,有鬼遇到了阴阳师家族的后裔。
    虽然过去了这么多年,阴阳师们的能力也早已大不如从前,但比起普通人和鬼杀队的人来说,阿雀还是更加讨厌阴阳师。
    尤其工具鬼遇到的阴阳师们,似乎还是她曾经的对头安倍晴明的后裔。
    时过境迁,他们也舍去了“安倍”的姓氏,转而以昔日安倍晴明所居住的地方,“土御门”为姓,却仍在守着以前的旧业,坚持这世上有此岸与彼岸之分——他们便是能够跨越两岸的术士。
    对此阿雀觉得很不高兴。
    唤来了她用得最顺手的工具鬼之一,阿雀问道:“童磨,如果你很讨厌一个东西,最直截了当的方法是什么?”
    “直接清理掉就好了吧。”童磨张开扇面,金色的铁质扇面上镌着漂亮的莲花纹路,而边缘却折射着冷冽的寒光。“阿雀有很讨厌的东西吗?”
    就算是有其余的工具鬼在场的情况下,童磨依旧经常这样“没有规矩”地同阿雀说话,对此其他鬼都像是听不到一样,不会提出任何不合时宜的建议。
    「新鬼王十分宠爱上弦之贰。」
    这是所有工具鬼的共识。对于老板面前的红人,谁也没有得罪的必要。
    但即便很清楚这一点,也还是会有其他的,也想成为老板的心腹、成为她的左右手的工具鬼。
    比如以前也非常憧憬和仰望前鬼王鬼舞辻无惨的,被他亲自挑选出来的下弦之壹。
    魇梦。
    用阿雀的话来说,这是个奇奇怪怪的工具鬼。他是唯一一个,会在阿雀心烦地随手捏掉吵闹的工具鬼的脑袋时,还对她露出一脸兴奋表情的工具鬼。
    他告诉阿雀,他很喜欢看到他人痛苦的模样。
    “我喜欢听到绝望的哀嚎,喜欢看大家不幸的样子,喜欢……”
    阿雀批评他,说他的思想一点也不积极。
    魇梦:“……”
    “这样想是不对的,毕竟现在的社会主题都是说我们大家要积极向上,就算你想当坏人,做坏事,甚至折磨其他人,但你也得有理由。”
    阿雀义正言辞,“你这就是单纯的变态。”
    魇梦沉默了好久。
    他觉得有哪里出了问题,但他不好说是自己的老板出了问题,因为员工怎么可以评价老板,说老板的不好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