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
    五条悟:“怎么回事!?为什么他的记录能打的比我还高!?!这不行!!”
    街机游戏最精华的乐趣从来不在游戏本身,而在于和别人的记录彼此追逐、切磋交流的快感。
    等五条悟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和附近的小孩一起玩了一整个下午了。
    一直打到太阳落山,才恋恋不舍的散场。
    回家的时候,五条少爷把手枕在脑后,哼着小曲,大步流星地向前走。
    少年在他面前探出头:【下周还来?】
    五条悟移开视线:“来……来就来。”
    他立马强调,“这种无聊的东西,我才没有兴趣,只是陪你来玩的哦!”
    人一旦有共同的语言,就很容易变成朋友。五条少爷很快在学校跟同龄人混开了,他的技术最好、拥有的游戏最新最多、收集的角色卡片也最全,很快收获一群同好,他们在课间聊天、联机打游戏,放学后到处晃,去各大游戏厅刷记录,抢占榜首。
    他忽然发现,这个世界除了无休止的任务、扯皮、救人和被救,还有其他的东西。
    他忽然觉得,普通人的世界好像也并没有那么无聊。
    五条悟开始重新对这个世界感兴趣。
    于是他试着和不同的人打交道、尝试各种没尝试过的东西,他开始早出晚归,第一次在放学后的便利店前和人闲聊、第一次拍大头贴、唱卡拉OK、第一次和朋友逛街、夜半时分看机车党在街头飞驰。
    五条少爷向来很容易成为人群的焦点,但这也是第一次,他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他在外面玩上一星期,到了周日,就枕在少年的腿上,把攒了一周的笑话都跟他讲。
    “那家伙打游戏超烂的啦——而且他自己还不信!不过他成绩很好,虽然跟我比还差点啦……”
    五条悟讲到一半,忽然停住了。
    “喂……你是五条家的术师吗?”
    五条悟拥有六眼,咒力在他眼里就是透明的,根据咒力的流动,他能看出别人的术式、辨认追踪大多数的人。
    但眼前的这个人,除了正常的视野,其他他什么都看不到,就好像世界单独把他屏蔽了一样。
    所以他不知道他从哪来、不知道他到哪去、也看不到他面具下的模样。
    这让五条悟觉得有些不安。
    就算哪天他消失了,他也不知道去哪找。
    “喂。”他重复,“你是咒术师吗?还是不是咒术师?”
    那人不说话。
    五条悟继续问,“你比我大吗?看起来比我小吧?有留刘海吗?虽然看不到,摸起来好像有……”
    那人还是不说话。
    五条悟开始有点烦躁了。
    他的语速加快,“你叫什么名字?这么长时间,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那人仍然不说话。
    五条悟:“喂……”
    沉默。
    五条悟:“喂!”
    沉默。
    五条悟:“……”
    五条悟忽然翻了个身,把少年按在后面的墙上,脸靠近他的脸,“喂……你听不见吗!说话!回答我!”
    他的生气来得有点突然——就连五条悟自己也是这么觉得的。
    按道理他不会这么快生气,五条悟其实很少生气,因为大多数事对他来说都无所谓,他看世界的视角和别人不同,比起生气,更多时候是高高在上的冷漠。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唯独就是无法接受眼前这个人不说话、无视他、不回答。
    是谁都行,但是不能是他,是谁都行。
    就好像,他不应该是这样的,就好像,他就理所当然是最爱他的……
    半晌。
    还是沉默。
    五条悟眼神冷淡下来。
    他长出一口气,后退半步,“好,我知——”
    这句话没说完,因为,温热的液体滴在他的手上。
    五条悟一怔,然后,更多的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打在他的手上。
    少年低着头,手在抖,抓着纸板不停写字。
    【走】
    他不住地写、不住地写,控制不住的笔尖在纸上划出扭曲的痕迹。
    【走】【走】【走】
    五条悟觉得自己应该生气的,可他看到那眼泪的时候大脑就一片空白了,反应过来已经抱住了他,用力地像要揉进身体里。
    “好……”他顺从道,“好……走、走……”
    “我知道了,我走了、走了……”
    那天晚上五条悟抱着他,下巴抵在少年毛茸茸的脑袋上,他轻轻拍他的后背、顺他的头发、亲吻他的额头,在他耳边哼记不起名字的摇篮曲。
    这动作熟练的像是做过许多遍,可是他自己却没有印象。
    直到少年不哭了、睡着了,他也再没问过什么。
    第三天,五条悟逃课去打了街机。
    他没去吵闹的游戏厅,就坐在杂货屋门口掉漆的机器前,叼着一根棒棒糖,沉默的闯关。
    上学的时间,这里几乎没什么人经过。
    然后在他旁边,一个留着半长黑发、奇怪刘海的少年嚼着泡泡糖,也坐下来。
    五条悟投了一个币。
    少年也投了一个币。
    五条悟的机器响起通关的提示音。
    少年的机器也响起通关的提示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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