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厉害的主儿啊,池绥突然冷笑出声,把杯子轻磕在了茶几上,发出了一声山雨欲来的动静,他说,当年由于我的投资,才被这种害人的次品研究钻了空子,我被联盟处罚我无话可说,但我研发出的精进抑制剂也算是将功补过,所以当时我向上级提出终止研究、销毁禁药,现在联盟里都还有第二性别被绝对禁止研究的法律呢。
    很好。说着,池绥站起来,迈腿上楼。
    似是要去书房开始打算收集什么证据,或者想应对办法。
    在即将推门进去时,池绥凉着眼色侧眸看过来,问道:小安,药呢?
    池矜献下意识回答:一支在学校那里,另一支陆哥带去医院了。
    嗯。池绥握住门把手,说道,跟你小爸待着吧,没必要害怕。
    不是犯病了么,时刻注意好自己身体,不舒服了要立马告诉小爸,别让他担心。
    嗯。池矜献点头轻声应下。
    同一时间,陆家客厅里也出现了一阵静默。
    好半晌陆自声才问:你说任官明私底下在研究什么?
    陆执回:第二性别的药。
    和池矜献可以被立马带走不同,因为陆执动手的原因,从学校出来以后,陆自声不得不带着陆执再跑向医院。
    除了肉眼可见特别明显的外伤以外,任毅然的腺体也受到了轻度损害他如今是 Omega ,对信息素的味道很敏感,陆执拿出冰天雪地一般的信息素对所有人进行施压,任毅然是首先受到迫害的那一个。
    而且那抹寒雪里没有一丝寒香的存在,并不会诱导Omega 发.情,但腺体会受到伤害,严重等级只看释房信息素的人是想让他死还是想教训教训就完了。
    因此此时的任毅然不在普通病房里。
    两个人到了医院,陆执下了车却不往里面走,被陆自声冷着脸一脚狠踹在了小腿上,差点把人踹跪下。
    陆执,我目前不管你和他是怎么弄到现在这一步的,我只要你明白,你动了手,你就是错的!你现在不进去赔礼道歉,还想把事情闹到多大?!
    你是个强大的Alpha,有着强大的信息素,但不是这样就可以让你肆无忌惮到什么都能不顾忌!你小时候颜悦就是这样教你的?!
    他气得几乎要目眦欲裂,也气得口不择言。
    话落,陆执抬眸静静地看向了他的眼睛,瞳底深处还大逆不道地含了警告的光。
    陆自声没空看他的脸,只伸手堪称粗暴地拽着陆执进去了。任官明夫妇正在医院走廊里来回踱步,见到熟悉的人影过来,都脸色难看的像吃了苍蝇。
    尤其是任官明,和陆自声一样,他身上军人的气质很浓,哪怕没有制服加持,身形也依然被衬托的笔直板正。他几大步走近陆执,一句话不说扬起巴掌就要抡下去,被陆执面不改色地抬手握住了手腕。
    陆执盯着人的眼睛说:任叔叔,人是我打的,他怎么样我心里有数,你也不用这么担惊受怕。
    他马上就能醒。
    任官明先是看他赫然被截住的手,后又看陆执的脸,蹙眉厉声问道:你说什么?!
    陆自声在一旁还没说话呢,脸色便彻底凉了下来。
    但陆执紧接着说道:任毅然试图强迫同学和其他人发生关系,就像他当年打算强迫我与他发生关系一样。那时候看在父亲和叔叔的面子上,咱们私底下解决,但现在不能。
    他说这话时,语速和语气和平常无异,但就是一字一句比平常还要清晰地落入了周边人的耳朵,任官明已经惊呆了。
    陆自声冰凉的脸色忽而有点茫然。
    刚才我父亲说,动手、用信息素压人非常不对,说我爸对我的教育有问题,让我过来跟你们道歉。陆执松开了任官明的手腕,眸色极黑,说,我爸爸已经过世多年,别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但一个能把儿子教成只会用下作手段的父母,凭什么让我道歉?
    陆自声在一旁嘴巴动了动,似乎想为自己辩解,可陆执没有给他机会。
    我已经报警了,这件事就放在明面上说。你们都有势力,现在压下去说不定还来得及。
    说完,他转身就走。可陆自声刚才那一脚是发了真正的狠劲儿,迈腿的那一刻,陆执脚步都下意识轻顿了下,缓了稍纵即逝的一秒后,他才重新迈开步子。
    经过这一场,陆自声的歉意也没表达出来,沉着脸出了医院去找陆执。
    开车回家的这段路上,他们父子一句话都没说,无比沉默。
    直到到了家,陆自声才欲言又止般地出声:今天到底发生什么了?
    陆执沉默了片刻,还是开了口他需要陆自声去找任官明研究禁药的证据。
    第二性别在十年前出现过一遭,闹得人心惶惶,被如数销毁后,没想到如今又有卷土重来的架势。
    针剂。陆执将一管东西递过去,说,父亲找可信的人证明其中的成分吧。学校那边还有一支。
    陆自声伸手接过,目光暗沉的厉害。他低喃一样地说:这东西小时候差点被扎到你身上。
    如今竟然还敢研发。
    陆执没说话。
    客厅里静默了很长时间,两人间已经没了话题,陆执无意多待,转身打算上楼,被陆自声轻声喊住:小执。
    闻声,刚踏上一层楼梯的脚步轻微顿住,陆执侧眸看过来。
    我陆自声站起来,像个不安的少年人,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最后只低着音色张嘴说道,我不是说颜颜没有把你教好,也不是说他教育有问题。
    他明显在忏悔,可就是不知道他到底是真的在为自己的口无遮拦道歉,还是只是为了使自己内心里不自责。
    陆执抿唇,没有很快应声,在陆自声打算找下一句话语开脱时,他道:我爸只能给我八年时间,但他的八年全给了我。
    颜悦在陆执八岁的那一年,便从这个世界上永远消失了,可在此之前,陆执的世界里每一天都是颜悦。
    药物分析需要时间,不能别人说他能改变人的性别他就能改变,这需要一个有权威的人物出面去跟进。
    如果能找到当年参与过,又或者剖析过这种药物的人就再好不过了。
    不巧,杨医生为了救池矜献的命,一刻也不敢懈怠地研究了十多年,没有人比他说话更有份量。
    但如今池绥手上并没有药,他就去找了陆自声。那时陆自声还没找到足够信任的人,池绥找过去的时候,他一句话也没问,便将药就这样给他了。
    而且关于这种药,池绥才是最熟的。
    杨医生拿到东西之后,直接了当地说:这东西明显比十年前的要精进优良很多,而且那些能改变性别的成分被模糊了,现在没有办法直接确定。所以我要提取之前那些次品里所没有的东西,最多给我一周时间。
    东西就在这儿,池绥不怕人会跑,别说一周,几个月他都等得起。
    除非任官明可以狠下心趁这段时间将他私下里的研究禁药基地一一销毁,还是彻底的销毁,别让联盟查出来。不然他必须得付出代价。
    但池绥根本不怕这一点。因为药物的具体成分没有被解析出来之前,没有一个人提前将这件事的风声透露出去。
    据陆执说,当时他让池矜献拿任毅然书包时,任毅然便已经昏迷不醒了。
    当时又情况混乱,现在任毅然的书包还在学校里呢,等着开学了他好了自己去拿。
    所以他也不会第一察觉到自己少了东西。
    可杨医生效率实在是高,哪怕针剂里有其他药物模糊了让人性别改变的成分的存在,他依然在周日的晚上就交出了成果。
    他亲自到了池绥家,给出了一份纸质版的报告,说:确实是第二性别,还是精良版。你现在可以收集他有没有靠这些东西做过什么事的证据了。
    不用他说,池绥便道:有端倪。陆上将也送了一些过来,躲不掉。
    因为这个小小的东西,从周五晚上回来,池矜献便没睡过好觉。
    他好像是想起了一些东西,晚上总是会从惊悸中醒来,满身的冷汗。
    原斯白察觉到他睡不好是在周六的晚上,他出来喝水,发现池矜献卧室的门开着一条缝隙,里面还灯光大亮着。
    他进去后,发现池矜献抱着膝盖缩在墙角,就这样下巴抵在抱着膝盖的胳膊上睡着了。
    好像他睡的地方越狭窄、逼仄,他就越安全。
    原斯白当时不知道他是怎么了,走过去轻声问他:安安,怎么了呀?
    池矜献从浅眠中醒来,看了一眼原斯白,很委屈:小爸,我一睡深就老是做梦,可我想不起来具体的情景,但就是有一个叔叔在跟我说话,我害怕他。
    闻言,原斯白便霎那间明白了。
    他怜惜地半跪在地上拥住缩在墙角的池矜献,哄他:早就已经没事了,不怕。
    同时,他心道,在池矜献发完高烧忘了这些事后,他和池绥从没有提过一句那时候的决定是明智的。
    不然池矜献长大成人的过程中,就不知道要经历多少惊悸。
    他万事都想得开,但也需要时间。
    发现了这个之后,原斯白就在池矜献卧室里跟他睡。身边有最亲近最信任的人在,池矜献果然敢睡得沉了。
    就是苦了池绥,有苦难言,还言不了。
    又心疼儿子又心疼自己。最后,他在池矜献卧室里打了个地铺,就真的不跟老婆分房。
    在周日这个晚上,池绥低头看着第二性别的药物剖析,冷漠着神色,说道:动我家祖宗,这不是找死么。
    他不打算给任官明反应的机会,也不打算把证据彻底找齐再把这件事放到明面上,他就打算这时候向联盟公开。
    光研究禁药这一点,就足够他蹲好多年了,管你是不是军权世家。
    毕竟放证据的池绥,也不是无名之辈。不过是一场激烈的博弈罢了,谁怕谁呢。
    明天周一,什么工作都要步入正轨,等明天。最后,他这样说,多正式啊,给足了他面子。
    但周一,有人提前替他将事情摆在了明面上。
    星际联盟第一高中要升旗,全校师生都要关注这场仪式。
    而升旗仪式结束后,高三十班的陆执要在联盟旗下做检讨。
    周六周日学校已经提前通知,他们已经查明,任毅然带去的人,除了任毅然本人,没有一个是星际联盟本校的,全是任毅然在隔壁高中时的朋友,星际联盟已经将他们的事情一五一十地通知了隔壁高中。
    但由于陆执动手打人,还是造成了极其恶劣的性质事件,本来要记大过,可他不是挑事者,也是在帮助同学,因此写检讨当着全体师生的面反思忏悔,算作处置。
    后续如何,要看陆执本人的表现。
    任毅然对同学所起的心思不纯,更是恶劣难堪,同样要做检讨。
    他双手无法行动,本应该在医院养伤,可他此时吊着石膏依然来了学校,势必要让众人的眼里都有他似的。
    第二性别还没曝光,他丝毫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还在为自己不会受到什么实质性的处罚而傲慢。
    他之所以敢这样,是因为任官明已经给校长施过压,拿出了该有的诚意。校长虽然看起来不太乐意,但他没出声被过大的权势压在头上,没有办法不顾虑。
    因为此时到底是什么情况还没人清楚。
    处理结果最好的一个便是池矜献了,虽然他也是周五下午众多学生中的一份子,但他主动打电话报告老师,制止住了更严重的情况发生。
    别说罚,他还得了一通夸。
    在几千人的注目下,升旗仪式圆满结束。
    陆执迈腿离开高三十班的班长位置,走上台阶站到了联盟旗下。
    随着人沉稳坚定的步伐,江百晓看得心都紧张了,他拽了拽池矜献的袖子,小声道:班长这架势,跟上断头台似的。
    池矜献推他,说道:别瞎说。
    不过,现金,江百晓苦着脸,道,听说上周五任毅然要打你?
    这事儿被传出来的不多,但还是露了一点风声。江百晓不确定,小心翼翼地问了句。
    闻言池矜献垂眸,没应。
    卧槽,特么的,他还真敢啊?江百晓瞪着眼睛,气势汹汹地瞪了一眼十一班的方向。
    都快成个残废了,还敢来学校。
    池矜献抬手将他脸扭正,他可不愿意他的姐妹花招惹上任毅然那样神的经病,开口道:哎呀有事的又不是我,别担心。就是他音色低下来,含着愧疚,就是陆哥因为帮我,要受处罚。
    江百晓认真地盯了一会儿垂着眸子的池矜献,又抬眸看了眼已经到了台上的陆执,捏着下巴若有所思。
    大家好,我是高三十班的陆执。
    这时,陆执说话了。
    他穿着星际联盟第一高中的蓝白校服,身形端正修长,手里攥着一个话筒,音色清冷漠然。
    说是念检讨,他手上却连个稿子都没有,淡然的不像个犯了错的学生,倒像个正在进行演讲的学生代表。
    感谢三年来星际联盟第一高中对我的悉心栽培,如今我高三,正是最关键的一年,我却没有将心思全部放在学习上面,在上周五下午放学后,于桐湾路的拐角不远处与人打架斗殴,出手没轻没重。我愧对各位老师对我的期望与照料,因此在联盟旗下作出检讨反省,望各位同学往后对我进行监督指正。
    他言辞真挚,每一个字都似乎发自肺腑。底下的学生虽然听见了这些话都在对此窃窃私语,但纪律没人敢不守,他们的心目前还都在陆执的检讨上面。
    陆执便又丝毫不间断地说着话,全都是在说自己的错,直到下一刻,众人才发觉不对。
    任毅然带着隔壁多名前同学守在桐湾路,是让我打架斗殴的缘由,他是主凶,事端由他挑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