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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玻璃水钻

    不知为何,其他同事面面相觑,条件反射环顾四周,确认在议论时会不会有人突然从背后出现。
    周围安全,才有人搭腔:“早就传遍了,她走那天还闹事。写字楼要把清洁工换成关系户,突然就要赶以前的人走。一个老太太不肯被辞退,想找物业求情,结果被骂‘老不死的’‘寄生虫’,还推了人。”
    另一个同事接下去描述:“南舒雨刚好辞职拿材料走人,被推的老太太刚好撞她身上。”
    “她当场大叫‘我最讨厌老人’,和那推人的物业人员吵起来了。然后,她就打电话给了公安局,以‘消防通道受阻’为由叫了消防管理部门来。物业公司罚款受了处分,经理亲自向她道歉,她耀武扬威地走了。”
    “这种时候说‘讨厌老人’?她这也太不尊重老人了吧?”
    “但她硬是打电话到物业高层投诉,强逼着他们重新雇了这个老太太。”
    “这个人是不是神经病?怎么感觉她行为逻辑乱七八糟的。”最初发起这个话题的人感慨。
    韩津刚好从后面经过,突如其来插嘴,把大家吓了一跳。他拿文件敲了敲隔板,探出没精神的脸来说:“有没有人联系得上她?”
    一片哗然:“啊?”
    “她即辞即走我都放人了,最近事情很多,明天来帮个忙不行吗?”
    立刻有人响应,拨打了她的号码。
    声音响过一遍又一遍,所有人都翘首以盼,但直到变成忙音也没接听。
    晚上十点,为拍摄广告忙活了一天的瞿念、简建玟和李知然都没有力气再大闹好莱坞,筋疲力尽倒在保姆车里。男助理打开车载音乐放贝多芬,说是为了给他们缓解疲劳,但怎么想曲目都不该是《命运交响曲》。
    简建玟累得只剩力气开不露脸直播,李知然鼾声如雷。瞿念独自坐在前面,靠着贴了厚厚贴纸的车窗,慢吞吞地翻出手机来。他在网络上搜索了南舒雨的名字。最近他才第一次有这个想法,所以事到如今,才发现她并非想象中那么神秘。
    cuco董事长的孙女,顶尖白富美。在机场公然呵斥跟拍狗仔“蠢货,你怎么敢”的悍妇。为祖父献出一条腿,成年后因公司市场方向主动选择中国国籍美强狠。
    连带着她那跟他有一面之缘的前未婚夫也跃入视线。
    GH的继承人,知名华裔夫妻的独生子,接手末流品牌后让营业额翻倍的天才。和南舒雨共同出现的街拍中,他背着网球包,手自然而然环在她背后,拿着两杯咖啡,朝镜头挥手。
    曾经有那么一次,南舒雨提起过这个人。她说:“我们本来要分手,不,我们一直都在分手边缘。只是没分成。”
    “为什么?”他纳闷。
    脑海中最先想到的理由是移情别恋,毕竟绝大多数情侣散伙都是因为这个。况且他们还都男才女貌的,不愁没人往身上扑。
    “因为他太无聊了!”南舒雨说,“你随口一说的事,他会一直做。就像送礼物,你也看到了。他会考虑你需要的,比如回家要洗个热水澡,难过了想吃个冰淇淋,虽然我确实需要,但他那种把你拿捏住了的感觉真的让人很火大。”
    瞿念不理解:“你这也太强人所难了吧……那还要怎样?”
    “我也不知道?做点多余的事吧。我们上大学的时候,有人喝大了掏枪对着他。就算这样,他都没有发抖,”她说,“我希望他像个人一点。”
    女人真是谜一样的生物。瞿念想。
    他点开微信,他们上次对话停留在她离职前催他赶紧从厕所里出来:“你是找到孤儿之家在里头乐不思蜀了吗?”
    太久没交谈了,他之后也陆陆续续发过内容给她。有的是转发视频,有的是憋了好久的直接来一句:“喂,你还活着吗?没去东非大裂谷跳崖吧。”她什么都没回复
    她好像失联了,非常之有个性。就连公司其他staff似乎都在说,南舒雨失踪了。谁也找不到,谁也联系不上。
    “谁也联系不上啊……”他长舒一口气,同样陷入无能为力的处境中。
    就在这时候,他偶然点开了朋友圈。南舒雨会在不回消息的情况下发动态是不可能的。但他还是随便翻了翻,休学前的大学同学们都分享着自己充实的生活。他的生活也充实,却跟大多数同龄人截然不同。正想着,他滑到一条画风不符的内容。定睛一看,原来是之前唱K后顺手加了好友的南舒雨她姑妈。
    她姑妈最近像是在某个国家森林公园旅游,文字是“呼吸新鲜空气,享受幸福人生”,让人暗呼“又不是写励志标语”,照片则是她和众多老年大学姐妹共同展开丝巾,摆成七仙女阵。
    真是富有喜剧性。他正要滑过去,突如其来,第六感牵引着他停顿。
    他重新滑回上面。
    在那张中年妇女的观光旅游照片模版中,一切如常。但角落里,能看见某人抱着手臂在景区一脸不耐烦挑三拣四的模样。
    “原来你在这里啊!”瞿念一时激动,下意识蹿起来大喊。结果头撞到车顶,痛得捂住俯下身去。
    “南舒雨报名旅游团”,这八个字的句子主谓宾健全,但怎么看怎么充满违和感。她也算是误打误撞,辞职后在家计划跟随印度瑜伽大师的网课修正二十一天,结果姑妈打来电话,声称还差一个位置,要不要一起去爬山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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