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眼瞎吗?什么诬陷、什么嫉妒,纯属无稽之谈!”齐鹤唳也来了火气,冷声道:“很多事我没点破没追查已经是顾着脸面、承着恩情,你还要我怎么样?”
    瘦猴儿也较上了劲,“你既然不否认他对你有恩,那么一会儿你就跟我去看他,否则你就是个忘恩负义的人、我看不起你!”
    齐鹤唳抿着嘴不松口,老李忙打圆场:“兄弟之间,何必闹成这样?去一次就去一次...”他安抚地拍了拍齐鹤唳肩膀,“瘦猴儿也在,能出什么事?避嫌也不用这样,小肖毕竟于你有恩,只当会会朋友,不过是一桩小事而已,何至如此?”
    齐鹤唳心里虽不甘愿,但去看看肖华和与兄弟闹掰的矛盾相比,似乎确实只是一件“小事”,他也不愿被人指着鼻子骂忘恩负义,最后到底点了头,却哪想到这件“小事”这会成为他平生最后悔、最悲痛的事——他不想辜负兄弟的情谊、救命的恩情,却辜负了最爱的江梦枕和他们的孩子——直到那时候齐鹤唳才意识到,一个人是不可能对得起所有人的,他必须做出选择、也必须背负起责任甚至骂名,才能保护住他最想保护的人。
    人生于世,太容易被乱花迷眼、被许许多多的东西裹挟绑架,担当与决断并不一定都是正向的,要担起好的、更要担得起坏的,太多暧昧是由“小事”累积起来的,太多遗憾是因为得过且过或是留着面子不去戳破,最终祸起萧墙、追悔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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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水一盆盆地往外端,碧烟想冲进屋去阻止大夫,却被齐老爷的小厮死死摁在地上,她不知道一个人有多少血可以流,只知道自己的眼泪都快淌干了。
    江梦枕一开始还在痛叫,如今已许久没了声息,孩子的哭声始终也没有响起来,齐老爷早等得不耐烦,天擦黑的时候,大夫满手是血的走出来,喘息着说:“没办法了,一直生不下来,孩子八成是保不住了...”
    “不中用的东西!”齐老爷甩袖而去,一行人呼啦啦离开了挽云轩,根本不顾江梦枕的死活,碧烟终于被人放开,她踉踉跄跄地冲进产房里,几乎被扑鼻的血腥味儿撞倒!只见江梦枕面如金纸地躺在床上,并没有昏阙过去,他半睁着眼睛、薄薄的眼皮似乎撑不起浓密濡湿的睫毛,已是进气少出气多,大夫给他灌了参汤、含了参片,生怕他晕过去无法自己用力,让他一直清醒地受着巨痛折磨。
    “公子!”碧烟大叫着扑在他床前,以为干了的眼泪又淌下来。
    “孩子...”江梦枕的眼角也坠下一行泪,他觉得眼前的世界越来越暗,眼珠儿微微动了动,这已快要耗尽他最后的气力,他没看见自己想见的人,只有再勉强动着毫无血色的嘴唇问:“鸣哥儿呢?”
    碧烟说不出话,只有一个劲儿的痛哭,大夫已经在收拾医箱、就要离开,绛香拦住他哀求道:“大夫,你发发慈悲,想办法救救我们公子吧!”
    大夫连连摆手,“治得了病,治不了命,他的命已没了大半,我不是阎罗王、实在回天乏术了,告辞告辞。”
    大夫一走,煮水端盆的小丫鬟们也都退了出去,忙碌混乱的屋里突然静下来,江梦枕被扔在床上等死,偌大的齐府连个来看看他的人都没有。死气与黑暗渐渐地笼罩了这一方天地,婆子们干脆忘了点灯,在这死一般的寂静里,只有碧烟断续的哭声偶尔响起来,更为此情此景增加许多悲凉。
    “碧烟姐姐,”绛香犹犹豫豫地低声说:“我可能知道二少爷在哪儿...”
    碧烟倏然抬起头,咬着牙道:“你干嘛不早说?他在哪儿!”
    “我也不确定,只是早上听见外头有人传话,说是肖小公子那边请二少爷过去一趟...”绛香也开始掉眼泪,“当着公子的面儿,二少爷当时并没答应,所以刚才我也没想到这里,但是、但是...”
    绛香呜咽着捂住嘴,心里极其为江梦枕不值,碧烟恍恍惚惚地站起身来,她不知道该不该盼望能在肖华那里找到齐鹤唳,也不知道从肖华那里回来的齐鹤唳会是江梦枕救命的希望还是催命的符咒。
    碧烟摇摇晃晃地跑到门口,“套车...”
    门房收了齐雀巧的钱,瞥了她一眼道:“没车。”
    “府里有两辆车,一辆是专供我们公子用的、是我们自己花钱养着的车马,你告诉我没车?!”
    “你们的车送刚才大夫去了。”
    “那齐家的车呢?”
    “大小姐那里也有大夫要送,你用了、人家用什么?”
    碧烟今天已看尽了人情冷暖,她抬头看了看齐府的金字牌匾,狠狠在地上啐了一口,挽起裙子拼着一口气跑进了街市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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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外响起拍门声,肖华笑道:“估计是瘦猴儿哥买烤鸡和好酒回来了!齐哥哥用过晚饭再走吧,我们一起热闹热闹!”
    齐鹤唳看了看天色,他早就想走却被生生拖到了现在,他跟在肖华身后往门口走,“我和瘦猴儿说一声,这就回去了。”
    “那我可不答应,你怎么就不能多陪陪我?”肖华一边说一边打开院门,门口站的却不是瘦猴儿,而是发鬓松散、狼狈不堪的碧烟!
    “好个奸夫淫/妇!”碧烟一眼就看到了肖华身后的齐鹤唳,她抡圆胳膊狠狠给了肖华一个嘴巴,又像扑过去揪住齐鹤唳的衣襟,疯了似的嘶吼:“你真的在这儿!你混蛋!怎么对得起我们公子!你怎么对得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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