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绾心脑子木木的,周身顿时冷了下来。
    若是宋柏谦被派往陇右道,那自己作为他的夫人,岂不是要一起去?
    她怎么能去陇右道呢……
    “是谁在外面?”
    宋柏谦的声音响起,唐绾心才如梦方醒,端起托盘起身进了内室,向皇上行礼后呈上了安神汤药。
    皇上此时的语气并没有刚刚那般气愤了,看向唐绾心的眼神也柔和了许多,接过汤药来用勺子搅了搅,道:“怎么是你来送的?”
    “皇后娘娘睡了,臣女让碧螺姑姑去照顾娘娘了,左右我也无事,便替碧螺姑姑送来了。”
    唐绾心瞥了宋柏谦,见他眉眼含笑,在长辈面前也定定地注视着自己,禁不住有些脸红,更有些难过。
    要她离开生活了十几年的京城,去那个险象环生的陇右道,她是怎么也不愿意的。
    特别是梦境中,自己受的那些苦好似都是在陇右道。
    若是自己真的去了陇右道,梦中那些不幸真的都会发生,那可如何是好。
    皇上见宋柏谦满心满眼均是唐绾心,而唐绾心垂头不语,一副乖巧媳妇样,难以继续紧绷着一张脸,禁不住也笑了笑,道:“你们先退下吧,朕再歇上一会。”
    二人领命退下,临走前皇上又唤住了宋柏谦,道:“朕跟你说的事,先莫要声张,你先去找窦将军来跟朕回话,再去北疆营帐那边探查一下。”
    宋柏谦行礼应下,便与唐绾心退了出去。
    唐绾心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表现出自己知道皇上要派宋柏谦去陇右道之事,只问道:“娘娘送去的糕点,你可用了?”
    宋柏谦将她拉到阴凉处,细心地让她避开了夕阳的光,道:“用了的,放心便是,我如今不饿。”
    唐绾心点点头,便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了,只乖乖地垂着头站着,宋柏谦见状忍不住伸手抚了抚她的面颊,道:“在这里乖乖待着,若是今晚我不来接你,你便在这里住下吧,还是这里更安全些。”
    唐绾心欣然同意,便将他送到了行宫门口,宋柏谦本要上马走了,又忍不住回来抱了抱唐绾心,才离去了。
    周围均是守卫的士兵,唐绾心根本没来得及害羞,便见宋柏谦的背影与自己的渐行渐远,而自己也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偏殿。
    若是宋柏谦真的受命去陇右道,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她也绝不能随着一道去,让她自己留在京中,确实是乐得逍遥自在。
    通常而言,武将镇守边关,而妻子留守京中,都是因为上有高堂要奉养,下有子孙要教养,而不得不留在京中。
    可是宋柏谦家中长辈皆已过世,唐绾心父亲尚在世,可身子康健,而且她一个出嫁女,留在京中照顾娘家,说出去实在是不好听,就算宋柏谦同意,她父亲也定然不会同意,而且她也不愿意回府看继母的脸色。
    而皇后娘娘虽然会舍不得她,却定然不会将她留在京中,若是她向皇后提出要留在京中的想法,说不定皇后还会以为是她受不了边疆的苦寒,而训斥她不懂事。
    唐绾心手抵着额头,手指不住地揉捏眉心,却并未想出什么好法子,整个人如被阴云笼罩一般,呆呆地坐在那里。
    过了许久便到了晚膳时分,帝后去了送别北疆的宴席,只留唐绾心一人在行宫之中用晚膳,唐绾心也没什么胃口,只用了几口,便推门出了屋子,想要在院中走走,却见宋柏谦正在院中站着。
    他看起来比白日更加疲惫了些,但身姿仍然挺拔,如山中青松一般直直地立在那里,听到了动静之后,转身向唐绾心那里看了过去,露出了一个柔和却略显沧桑的微笑。
    唐绾心十分惊讶,站在门口呆了好久才反应过来,道:“你没有去宴席吗?”
    “宴席不必我在场,窦将军在,整个京北大营都戒备森严,岳父也在,北疆人不敢妄动的。”宋柏谦勾了勾唇角,道,“暂时没有我的事了,我便来这里,想忙里偷闲一阵子。”
    宋柏谦虽是笑着的,但唐绾心总觉得他说话声音十分疲累,双目也有些浑浊,垂眸抿了抿唇,道:“你若是还未用晚膳的话,不如进来再用些?”
    宋柏谦一听这话,笑容更深了些,忙道:“好啊,我正好还饿着肚子。”
    唐绾心愣了一瞬,便将他引进了偏殿的屋子,宋柏谦并未立刻在桌前坐下,反而将身上沉重的盔甲褪下,只露出了里衣,才在桌前坐下,也并没有客气,用了好些饭食。
    唐绾心看他吃得这般香,也忍不住再用了一些,待宋柏谦拿出手帕揩了揩嘴角,看唐绾心早已放下了筷子,只以一种探究的目光望着自己时,忍不住笑了。
    唐绾心被他这副反应弄得莫名其妙,撇了撇嘴,道:“有什么好笑的!”
    宋柏谦摇摇头并未出声,只饮了口茶,定定地看着唐绾心,道:“今日陛下与我说的话,想必你都听到了……”
    唐绾心身子登时坐直了,缓缓抬眸看向宋柏谦,又慌忙躲闪避开他的目光,道:“我进来的时候只听到了你说‘谨遵陛下圣命’的话,其余的没听到。”
    宋柏谦也并未拆穿她的谎话,手指摩挲着杯壁,道:“听到了也好,没听到也罢,有件事我想要跟你说。”
    唐绾心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凝神静气地望着他,只见宋柏谦缓缓吐出一口气,道:“陛下有意派我去陇右道,你与我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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