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绾心的心彻底沉到了谷底,垂下头后沉默不语,眼眶中似有泪光在闪烁着,而皇后见状也叹了口气,伸臂将她揽入怀中,道:“阿绾,你是我看着长大的,让你就这样离开我的身边,我这心里也好受不到哪里去,可是我看着你夫君待你极为爱重,跟着去陇右道于你而言未必就是一件坏事,如今你们成婚才两三个月,尚没有子嗣,也更是夫妻感情最甜蜜之时,正是你最易受孕的时候,若是就这样两地相隔,你可不知道下次再见的时候,会不会有女子跟他回来,要向你敬茶了啊,若是再领了个庶子回来,到时候你要如何自处啊……”
    唐绾心吸了吸鼻子,紧紧地搂住了皇后的腰,道:“娘娘说的这些阿绾都知晓,只是阿绾确实是舍不得……”
    “我知道,我知道……”皇后慈爱地摸了摸她的头顶,道,“可这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定然会走在你前面……”
    “您别说这样的话!”唐绾心忽然起身,抓着皇后的胳膊道,
    皇后无奈地笑了,道:“好,不说便不说。”
    唐绾心知道娘娘的心意已然是无法改变了,皱了皱眉,鼓足了勇气,道:“若是阿绾去陇右道,可能会丢掉性命,该如何是好?”
    皇后大惊失色,慌忙去捂住唐绾心的嘴,道:“这种话可不能乱说,你怎会年纪轻轻便丢掉性命呢!”
    “娘娘,是真的。”唐绾心揩了揩眼泪,道,“阿绾落水那次,其实是被北疆六皇子独孤犹掳走了,阿绾没了法子才只能跳江谋生路,可那独孤犹是……”
    唐绾心顿了顿,脸色有些红,支支吾吾接着道:“是看上了阿绾,说要带阿绾回去北疆给他做妾,阿绾害怕,那陇右道离北疆那么近,他会不会把阿绾抢走……”
    皇后神情严肃,皱眉思索了片刻,缓缓道:“阿绾,你可知此次宋将军前去陇右道所为何事?”
    唐绾心一愣,缓缓道:“想必是为了练兵,让陇右军变得比以前更加强大,好震慑北疆。”
    “既然如此,你便无需害怕。”皇后又拉起唐绾心的手,神色十分坚定,道,“北疆此次被我们连挫阴谋,想必已经知道了我们的实力,应当会对我们心生忌惮,短期之内,他们绝不会主动与我们开战,这就给了我们准备的时机。这次与之前让你和亲之事完全不一样。之前我们败了,失了尊严,你若是去和亲命运堪忧,我也竭尽全力为你奔走,可是这次,无论是你的夫君,还是你,亦或者是整个陇右军,都是有可能成为英雄的……”
    唐绾心愣住了,呆呆地看着皇后的脸,皇后怜爱地抚了抚她的面颊,道:“你莫要害怕,我已经让龙井去替你寻了一位贴身护卫,这个护卫是护卫坤宁宫安危的禁卫军,无父无母,在京中了无牵挂,又忠心耿耿,便随着你去陇右道了。”
    唐绾心本意是想要推辞的,可此时龙井公公突然来报,说是将那护卫寻来了,皇后便起身去了前厅,唐绾心只能跟随着,一见到那护卫的脸,唐绾心整个人却呆住了。
    那身穿禁军盔甲的护卫正直直地跪在前厅的中央。
    竟然是唐绾心梦中的那个公主护卫的侍卫长樊睿。
    “从今日起本宫便不再是你的主子了,这位玉宸郡主、宋将军夫人便是你的主子,自今日起你便随她出宫,定要对她忠心耿耿,用尽你的一切本领护她周全,你可做得到?”
    皇后说着话是威严无比,那樊睿却也并不害怕,只坚定地向唐绾心叩了头,道:“卑职樊睿,今后听凭郡主调遣……”
    ……
    午后唐绾心出宫的时候,唐绾心的脑子里还是懵的。
    她悄悄撩开窗帘,看着那一身正气、挎着刀尽忠职守的樊睿,却更加害怕了。
    一开始梦中出现了她不认得的夏温言,她便在现实之中见到了。
    后来是独孤犹。
    现在连樊睿也出现了……
    唐绾心不得不承认,皇后娘娘说的有道理,可她若是将梦中所见说了出来,皇后娘娘恐怕也不会相信,不过是宽慰她,让她莫要忧思过甚,说些梦境都是作假的话。
    若非她梦中所见成真,她也不会相信自己的梦境。
    如今梦境预示了她的死亡,她又怎能坐以待毙。
    唐绾心回府之后便写了封帖子,差人送去了秦王府,不一会儿秦王府便回了信,陈令仪在信中问候了她的伤势,并邀她明日过府一聚。
    这夜唐绾心睡得极差,虽然宋柏谦并未在府中,二人也并未亲热,她却不住地梦见自己身在陇右道的死相,故而第二日醒来时,唐绾心的眼底久违地挂上了两片青黑,梳妆时也让白芍给多扑了两层粉。
    唐绾心要乘马车去秦王府,樊睿却硬要跟着。
    “卑职是郡主的护卫,职责是保护郡主周全,那郡主去何处,卑职便去何处。”
    樊睿长着一张周正又正义凛然的脸,一看便是极为可靠之人,因着梦中他一直待唐绾心不错,唐绾心也对他没有什么敌意,只是就这样带着他去秦王府有些怪怪的,便道:“那如今娘娘安排你做我的护卫,你是听娘娘差遣,还是听我差遣?”
    “卑职自然是听郡主差遣,从今往后,卑职的主子只有郡主一个……”
    “那我想让你在府中等我,你可愿意?”
    樊睿思索了片刻,便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从马车旁离开,站在了府门口,板板正正地朝着唐绾心招了招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