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绾心一听要见人后背登时绷紧,但见宋柏谦态度真诚,应当不是让她见一些她不愿想见之人,才犹犹豫豫地伸臂,并没有握住宋柏谦伸过来的那只手,而是握住了宋柏谦的小臂,起身下了马车。
    宋柏谦唇角抿了抿,并未出声,只轻手轻脚地扶着她向前,向眼前的两人道:“这便是柏谦的夫人,玉宸郡主。”
    唐绾心抬眸望向眼前的一男一女,这男子一身褐袍,身材高大,方正挺拔,一脸正气,又蓄着短须,看起来像是个不苟言笑之人,但看向唐绾心的时候已经竭力在向她微笑着表示亲切了。而他身侧的女子一副妇人打扮,盘在脑后的乌黑发髻只斜斜地插了一把银簪,身子丰满,脸也圆圆的,看向唐绾心的脸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
    二人倒是十分讲礼数,恭敬地向唐绾心行礼,宋柏谦则向唐绾心提醒道:“这位是边将军和他的夫人刘氏。”
    镇国将军边文康的名号,唐绾心是听说过的,边家世代镇守陇右道,到边文康这一代已经是第五代了,世代忠良兢兢业业,陇右道虽长年累月受北疆威胁,可在边家的努力下,也从未出什么大乱子。
    直到去岁那一次,让她险些和亲的大败……
    唐绾心虽是郡主之身,但也不敢真的受了礼,便回了一礼后,道:“将军和夫人不必客气,此处不是京城,不必称我为郡主。”
    边文康倒是无甚表情,只说让他二人随他们进府,时不时地看向宋柏谦,向他递眼色,而刘氏则是笑眯眯地握住了唐绾心的手,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一边走一边对她嘘寒问暖。
    唐绾心得体地回答着,由着刘氏引着她与宋柏谦分开,唐绾心正觉得奇怪,却听得刘氏道:“他们爷们儿之间有事要商量,今夜你便随着我去用些晚膳吧。”
    唐绾心拿不太准她的意思,下意识地看向宋柏谦,宋柏谦本已随着边文康向正厅去了,忽而想到什么转过身来看向唐绾心,勾了勾唇角,道:“你随着夫人去便是,我会去接你的。”
    唐绾心点了点头,环顾四周,见白芍、绿萼和樊睿几个都随着自己一起,才渐渐放下自己的戒备,随着一脸和善的刘氏入了内院。
    此时他们进的是镇国将军府,便是边文康的府邸,这府中素淡得有些过了头,几乎没有多余的装饰,就连府中的假山假石也是光秃秃的,若是在京中,似边文康这般品级的官员,早就将府邸修缮的或典雅或豪华了。
    刘氏将她引进了内院的正厅,二人在圆桌前坐下,饭菜已经在桌上摆好了,刘氏有些不好意思,道:“这陇右道自然是和京城没法比,这点粗茶淡饭,还望郡主不要嫌弃。”
    唐绾心看了看眼前的三小碟素菜、两碗素汤和两块素饼,抿了抿唇,拿起来一块素饼,笑着道:“无妨的,我倒是不挑嘴,吃什么都是可以的。”
    刘氏本以为从京城来的养尊处优的郡主怕是受不得这般清苦的日子,会比较难伺候,可如今见唐绾心这般好说话,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继续道:“郡主不嫌弃就好,其实往年陇右道也不是如此的,只是今年大旱,粮食减产,动物也没得吃喝,故而清贫了些,若是郡主早几个月来的话,定能顿顿吃上好的。”
    唐绾心倒是对刘氏说得极感兴趣,道:“夫人说今年陇右道大旱?”
    “是啊!军中有余粮还好些,西边受灾尤其严重,可苦了百姓,一年辛苦下来几乎颗粒无收,有好几个郡已经上报说灾民泛滥,我夫君为这事日夜忧愁的不行。”刘氏眉头紧蹙,盯着手中紧握的素饼,道,“夫君倒是想开粮仓赈济灾民,可若是军中粮草不能保障,将士们饿着肚子,北疆再来犯的话,可怎么保卫疆土,想必夫君急急忙忙叫走柏谦,也是为了与他商议此事的。”
    陇右道竟然大旱了,好似在梦中并未有过此情此景……
    唐绾心本还觉得这素饼有些噎人,想剩半个不吃了的,见刘氏这副忧心忡忡的模样,也不舍得浪费粮食了,看着眼前的蔬菜,道:“那这些蔬菜想必是得来十分不易了,其实不必如此的,我也不是那种十分娇气的女子,以后军中将士们吃什么,我便随着吃些吧。”
    刘氏看向唐绾心的眼神柔和了许多,笑着握住了她的手,少了许多客气和疏离,亲切说道:“难得郡主如此识大体,这还是我夫君的意思,想着你们舟车劳顿十分不易,晚膳便用些好的,等明日便随着我们一起吃些粗糙的,军中实在没好东西吃了,还望郡主见谅。”
    唐绾心虽然对陇右道很难生出喜爱和亲近之情,可她确能感受得到刘氏待她的真诚,也断然不会在刘氏面前表现出自己的不满,只摇摇头道“不会”,还坚持让刘氏唤她名字,不一会儿刘氏便拉着她妹妹长妹妹短的,待她十分亲近。
    “成婚这些日子,柏谦待你可好?若是他待你不好,你可要告诉我,我来替你出头!”
    刘氏笑眯眯地拍着唐绾心的手背,见唐绾心垂眸微笑不语,只当她是害羞,便道:“柏谦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看他对什么事情都是一副淡漠的模样,可从未见他对谁像对你这般上心,当时他说要向陛下求娶一个姑娘的时候,我还觉得震惊呢,没想到这孩子是心中一直有个青梅竹马的人儿惦记着呢……”
    唐绾心眨了眨双眸,抬头看向刘氏,道:“夫人如何知道他与我是青梅竹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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