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的脚步顿住了,突然不敢上前去,默了好久才一步一步缓缓走上前,看着宋柏谦问道:“他怎么样了?”
    宋柏谦转过头来,恭恭敬敬地颔首道:“夏大夫正在里面诊治。”
    刘氏身子晃了晃,唐绾心急忙上前扶住她,看了宋柏谦一眼,宋柏谦沉默着伸手抚了抚她的肩膀,让她莫要忧心。
    此时门突然开了,夏温言拄着拐出来了,那与他形影不离的药箱背在一旁的小药童身上,刘氏大步上前拦住了他,夏温言躲避着她的目光,道:“此次伤情有些凶险,我这便去煎药,熬到明日想必就无事了。”
    刘氏闻言,只轻声说了句“有劳”,便步入了书房,夏温言望了宋柏谦和唐绾心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却皱了皱眉,将药箱往肩上背了背,才离去了。
    唐绾心见宋柏谦并没有进书房的意思,便往他身边凑了凑,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旧伤复发了?”
    宋柏谦将握着唐绾心肩膀的那只手松开,用整个手臂揽住了唐绾心,道:“敦煌灾民暴动了,边将军听到军报后急火攻心,旧伤复发了。”
    唐绾心的心突然提到了嗓子眼。
    这般宁静的日子终于要打破了吗……
    唐绾心下意识伸手揪住了宋柏谦的衣襟,道:“这该怎么办?”
    宋柏谦抿唇不答,只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直到刘氏颤颤巍巍出现在门前,看着宋柏谦道:“他醒了,很虚弱,但是,想见你。”
    刘氏整个人看起来疲惫不堪,说完这话后便快步回了书房内,宋柏谦思索片刻,对着唐绾心道:“你先回府好吗,今夜我一定回去。”
    这般关键时刻,唐绾心不愿意自己呆在府中等消息,也很厌恶什么都不知道就在府中干等,果断地摇了摇头,道:“我在这里等你。”
    宋柏谦蹙了蹙眉,见她一脸斩钉截铁的模样,轻轻地叹了口气,道:“那你若是累了便去偏房歇一歇,或者去回廊坐一会,我不知道何时才能出来。”
    唐绾心乖乖地点了点头,宋柏谦递给邹祈一个眼神,让他好生看顾着唐绾心,见邹祈领命,才步入书房,将门关得严严实实。
    唐绾心在一旁的回廊处坐下,紧紧地盯着那扇门,从黄昏时分等到夜幕已至,夏温言拄着拐出现了,身后跟着端着汤药的小药童进了书房,也未做耽搁出了门,见唐绾心在一旁坐着,本想径自走开,唐绾心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直接走上前来拦住了他。
    夏温言让小药童退下,向唐绾心恭敬颔首,道:“嫂夫人别来无恙。”
    唐绾心倒是没有与他多做寒暄,只问了问他腿伤的情形,待他回了句“无事”后,便问道:“边将军如何了?”
    夏温言眉头金紧皱着,叹息一声道:“他旧伤在肺,差点要了他的性命,虽然暂时医治好了,但到底是伤了身子的根本,此次急火攻心,能不能挺过来夏某也难以断言。”
    竟这般严重吗……
    唐绾心的双手垂在身侧,手指不住地婆娑着衣衫,思索片刻又道:“那如今他们在房中做什么的?”
    夏温言回身望了望房门,道:“边将军正在与宋兄商议敦煌之事该如何处置。”
    “可是边将军身子不好,如何能商议军情?”
    夏温言有些不敢看唐绾心的目光,只含糊一句“不知”,便拄着拐逃走了。
    唐绾心此时心揪在了一起,下意识觉得他们在房中商议之事,只怕是凶险万分,这下她再也坐不住了,不住地在院子里踱着步,连白芍送来的晚膳也只用了一点。
    唐绾心觉得自己的双腿都快要没有知觉了,才等到书房的门打开,宋柏谦率先步出了房门,将身后出来的几位将领甩在了身后,上前牵起唐绾心的手,便拥着她往府外走。
    宋柏谦一靠过来,她便感受到宋柏谦此刻整个人又笼罩了一层阴郁与冷漠,像是又回到了天桑镇的那个雨夜,回到了那些折磨她许久的梦境之中。
    唐绾心身子紧绷着,生怕自己说话不小心再触怒他,随着他的步调出了府门,又上了马车,有满腹的问题想要得到解答,却怎么也不敢问出口。
    宋柏谦十分罕见地陪着她上了马车,倚靠在马车壁上闭目思索着,双手交叠又撕扯着,待马车停下后,唐绾心刚要起身,却被宋柏谦牵住了手。
    “陪我待一会儿再回府,好吗?”
    唐绾心止住了步子,回头看着他,只见宋柏谦脸色苍白,缓缓睁开双目看着他,整个人虽然散发出郁结冷漠之气,可看向她的眉眼异常柔和。
    唐绾心忽然就心软了。
    她轻轻地应了一声,在他身旁坐下,宋柏谦却忽然凑了过来,头埋在她的颈窝里,将她整个人拥在怀中,又卸了一些力道压在她小小的身子上。
    唐绾心不知道他怎么了,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只能笨拙地伸手在宽厚的背上一下下拍着,压在她颈窝的宋柏谦身子突然一抖,道:“明日我要去敦煌了。”
    他的声音隐在她的颈窝之中,显得闷闷的,唐绾心的手在空中停住,微微转了转头,让自己的脸颊贴上了他的脸颊,只听他又道:“那里很危险,我不能带你一起去。”
    唐绾心眨了眨眼,眼神有些木然。
    他竟不想带她一起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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