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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谁也不先说爱

    徐奶奶又笑道:“他只有一句话,他说他就是知道我和他是一路人。再然后我们回国了,没有回谁的家乡,又四处转悠,终于选择在林川安家,从此定居下来……”
    徐奶奶的故事说完了,云知眼里又溢满泪水。
    徐奶奶也是眼眶湿润,她想起她生命里至亲至爱的两个人,曾经的两口小家、三口小家,如今只剩下她一人。但她在想到他们时,只觉得幸福多于其他,因为时光荏苒,她早已成为她想要成为的人,所以面对岁月的一次次磨砺,她尽管会苦会痛,可她不会再被打趴,不会再失去自我,她会一直温柔而坚定。
    徐奶奶拉过云知的手轻轻拍着,问道:“云知,我在结婚很久后才恍悟一个道理,然后很后怕。你知道我恍悟什么吗?”
    云知摇摇头。
    “我有天啊,正在给秋韵就是小松妈擦脸,小松外公在厨房煮饭,我突然想起文革那时候,然后突然意识到我和小松外公当初是有很大可能性不会在一起的。可幸运的是我在最坏的时候拿到了最好的牌。一个坏时代终结了,鼓励支持我的父母,耐心坚持的爱人,都是内心无望的我拿到的好牌。可牌虽发给我了,但是出好牌还是坏牌还得自己做决定。我能不后怕吗,因为我那时非常有可能出坏牌,很有可能放弃自己,那我便不可能过这样的生活,等着丈夫的早饭,给可爱的女儿擦脸蛋,更后怕的是我都没意识到自己拿了好牌,还好最后打出来了,还是运气太好。”
    云知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有时候,运气可遇不可求,却无比重要。有的人拿到好牌能毫无负担地打出来,有的人拿到好牌却深感负担。云知,我的时代没你好,但运气比你好很多,你这些年不容易啊。”徐奶奶的双眼又闪现出温柔与智慧的光芒。
    云知不自觉地咬起唇,有人体谅她的处境,好像她以往觉得日子过不下去并不是她矫情和懦弱。她从不敢认为自己有多辛苦,因为她现在连最基本的生活安定都没达到,而有的人处境比她糟多了,却能把日子过好,她一直是这样严厉地自我鞭策与自我责怪。
    徐奶奶这番话她当然深受感动,可手里的牌,她还是觉得自己去挣更安心,她没意识到摸牌对所有人都是公平的。
    徐奶奶也知道一番话一时难以动摇一个人的信念,她只是一直想和云知讲这个故事,今天又正好是个好时机。
    这时乐宝咿咿呀呀地爬过来,拽拽二人的裤脚,徐奶奶和云知看着她都笑了。
    徐奶奶给谈话收了尾,“云知,在我心里,你和我家柏松一样好,刚开始知道你们是同学,我还想过把你们凑对。可后来觉得你们好像一点不来电,你身边又出现沈辰。在我心里,我已经把你当成自己的孙女,我就希望,你和柏松都能找到一个比自己活泼点的人,因为你俩对自己的感情都藏得太深,把我都唬过去,你懂我意思吗?”
    话说到这份上,云知早对徐奶奶的“理想孙媳妇”没了心结。
    “你做任何事我都支持,喊我外婆还是奶奶都可以,我只希望如果哪天你发觉自己拿到好牌了,千万别怕,你有奶奶这个后盾,放心打出来。来来来,咱们吃饭了,这才是重点。”
    徐奶奶射出温柔一箭后就先去了厨房,云知用脸凑了凑乐宝的脸,也出去了。
    中饭她们吃的是饺子和粘糕。
    饺子是徐奶奶和云知家乡的习俗,他们的家乡都属于北方。而粘糕是林川的小年习俗,由糯米粉加上红豆红枣做成,徐奶奶手艺好,做得糕又软糯又香甜,云知第一次吃,非常喜欢。
    徐奶奶已从李柏松那知道云知的口味,提前做了很多,在云知走前让她多带些回去。
    而云知这次也从徐奶奶那知道,李柏松原来自小就不爱甜食,也不喜欢红豆红枣这些。
    第六十七章
    云知从徐奶奶那走一遭,就像打了鸡血喝了鸡汤,回租房后,仍有很多话尚有余温地萦绕在她心房。尤其那句“别对自己太严苛,抽到什么牌都是佛祖的旨意。”
    其实云知家里也信佛,学生时代她对某些方面也有点迷信,比如考前一定要多看到红色,准备好幸运笔。可近年来,方顺琴认为云知离经叛道和有些毛病,便几次提着一包神秘的东西在她房间晃悠,像“关门作法”一样,以此赶跑云知的不对劲,让她恢复以往的“乖”与“听话”。
    她小时候就听过这个,村里有谁得了心病或是突然性情大变,就会被认为“撞了邪”,然后就会如此一番,她只是没想过这种陋习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冷眼旁观几次作法后,她再也受不了,某次方顺琴又要进她房间作法,她便发了疯般阻拦她,还把那包神秘的东西丢出门,可她暴起的反抗没让方顺琴意识到她做错了,反而加深“她女儿确实不对劲”的念头。
    云知自此对所有迷信深恶痛绝,不仅是因为她被这一次次作法刺伤了心,父母竟然认为她撞了邪,只希望她赶紧正常别丢脸,还觉得这些迷信又是父母企图控制她的手段。
    如今徐奶奶说“这是佛祖的旨意”,她一下子就接受了,她从中只感受到满满的爱与鼓励。
    可鸡汤毕竟是鸡汤,云知亢奋了很久,是很想做点什么,但李柏松连续两晚都没出现。也是,馒头已经被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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