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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北京,终究与我无关

    她低头从自己小皮包里把跟钱包存放在一起的那张存折取了出来,这张存折她一直随身携带,租房里连个能上锁的抽屉都没有。
    “这个,你拿去用吧。”她把存折递给李耀明,眼睛却没有看着他,“我不想再听到他们背后那么说你。”
    李耀明没接,她反常的利落让他心生不安,眼眸中渐渐凝聚起愧色,“陶子,这钱是,是……咱们结婚买房用的……”他的声音越来越低。
    陶洁笑了笑,买房、结婚,听起来是多么遥远的话题,她没有接他的茬,向前走了几步,把存折直接塞到他手里,然后拉好自己小包的拉链,“你忙吧,我得先走了,我在这儿只会干扰你做事。”
    明明很潇洒的几句话,她说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泪意已然跑到了鼻腔处,急忙转身朝门口疾步过去。
    “等一下!”李耀明匆匆追过来,及时挽住了她的胳膊,但他不是要还她存折,而是带着歉疚地说:“我送送你。”
    两人并排走出来的时候,老狼还在角落里跟顾佳低声争执,一看见他们相安无事地要离开,老狼的错愕不在李耀明之下,“陶子,这就走啊?”
    “嗯。”陶洁点点头,她已经成功逼退了泪意,对老狼笑了笑道:“拖了你们这么久,真对不住,都是我不好。”
    “你这是怎么话说的。”老狼懊恼极了,目光掠过李耀明时,只觉得他满脸阴沉沉的。
    出了写字楼,李耀明送陶洁到最近的车站,阳光火辣辣地照下来,让人无处躲藏。
    “公交车如果太挤,你就打车走吧。”
    “嗯。”陶洁应着,仍然撇着头不看他,“你赶紧回去吧,别在这儿站着了。”
    李耀明没动,“陶子,你……真不生我气?”
    过了片刻,陶洁终于把脸转过来,正对着他,她眼里有什么东西是他所不熟悉的,凛凛的,泛着寒光,但她的嘴角分明带着笑意。
    “有什么可生气的,该做的你都做了,我现在生气有什么用?”
    李耀明愧然,“我不是存心瞒你,我跟你说这事儿的时候,已经跟老狼商量妥了,我以为你不会有意见的……我后来一直没告诉你,就是怕你生气。”
    “我不生气,真的。”陶洁回头遥望了一眼那栋陈旧的写字楼,“那里,至少有一半是你的,对吧?”
    李耀明有点不解但仍忍不住带着骄傲地笑了笑。
    车子来了,陶洁随候车的人挤上去,李耀明盯着她的背影,突然高声喊道:“陶子,今晚我会早点儿回去的!”
    他巴巴地等着陶洁的回复,可是她只顾着往车上挤,始终没回过头来。
    回到小窝,陶洁在门口的鞋架上取下自己的小花拖鞋,这是她来京后迄今为止硕果仅存的小资趣味之一,橡胶鞋底踩在灰突突的青砖地面上,有种腻不开的拖沓沉重感,生生地要绊住她,把她留在原地,她以前怎么就没觉得?
    她把小包抛在沙发上,同时卸下的还有所有伪装,然后,她趴在床上,狠狠地、放声大哭了一场。
    真的不是钱的问题。
    可究竟是什么的问题?她惶惶然地追问自己,却得不到答案,只是觉得,她离李耀明越来越远了。
    李耀明在车子下面喊的那句话她当然听见了,当时心里就泛起一丝冷笑,这算什么?拿出存折来的回报么?
    晚上,李耀明果然很早就回来了。
    陶洁早已收拾干净所有的心情,煮了几样夏季开胃的小菜,和一锅小米粥。
    “嗬,真香!”李耀明掀开锅盖闻了闻,有点夸张地称赞道,“夏天吃这个就是爽!”
    “想吃自己动手吧。”陶洁坐在一张新买的小藤椅里看电视,她没有再象从前那样一看见李耀明回来就上蹿下跳地围着他转。
    李耀明当然也很识趣,自己取了碗过来盛粥吃了,一边还跟陶洁搭讪,“好看吗,这个?”
    “还行。”陶洁淡淡地回答,她在看一个冗长无聊的韩剧,手上的纸扇缓慢地扇着。
    她知道李耀明虽然面上装得很轻松,实则一直在暗中虎视眈眈地观察自己。
    她很想扭头冲他嚷一句,“你累不累啊?”
    当然她没这么做,既然他装轻松,自己也可以,于是她忍着,假装什么也没看见。
    吃毕,李耀明又主动把碗筷洗了,然后拖了张小板凳坐到陶洁身边。
    “给。”他用一沓硬硬的东西戳了戳陶洁的胳膊,她低头,看见是一摞厚实的钞票,赶忙躲开。
    “你干嘛?”
    “给你的,收着吧。”李耀明轻声道,“老狼那边该给的钱我都给了,还剩了一些。”
    “不用。”陶洁断然拒绝,“你自己留着好了,别过不了几天顾佳又来找我。”
    李耀明有些尴尬,“她,咳,老狼已经说过她了。”
    “她没错。”陶洁淡淡地道,“如果是我,也会去找老狼要。”
    李耀明不敢接口了,但握着钱的手始终没有缩回去,过了片刻,又道:“那张存折上,也有一部分你的钱,我不能……”
    陶洁的面庞明显僵滞了一下,连带扇子也一并顿住,但只是那么几秒,她又瞥了眼李耀明手上的钱,一言不发地接过来,取出自己的包来收好。
    直起腰来的时候,李耀明从她身后环手抱住了她,陶洁在心里本能地抗拒着,可身子却很无力,只是由着他圈住自己,她觉得自己浑身都在发出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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