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6)
作品:《璞玉浑金》 即便算不上法律关系上的亲人,可他们夫妻两人还是将对方当成大儿子看待的。
虽然现在同性恋情已经得到了法律的承认,但就路照安和原锐从小到大的关系,在他们老一辈人看来,眼下根本就是荒唐!
原锐不敢直视孟雪华的泪眼,更不想叫对方对路照安失望。
他感受到脸颊上的痛意,认下一切过错,是我先招惹师哥的,在得化县重遇后,我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了。
我的性子你们不是不知道,师哥他甩不掉我。
够了!胡说八道!原璞光打断,恨铁不成钢,原锐,我以为你长大了,你懂事了,结果你看看你背地干了什么?和你名义上的师哥弄到一块去了?
原璞光从没想到自己下午在同行好友中听到的荒诞言论居然得到了证实,他想起王师傅和钟秀的故意透露时的嘴脸,他就窝火躁得慌!
他要脸了一辈子,没想到会折在自家儿子的手里!
原璞光从书架上拿起许久不用的柳条编成的小鞭,吼道,你给我跪下认错!原锐,我把话撂在这里,你和路照安没这个可能,必须给我分开!
原锐噗通一下跪地,却还是不服软,爸,你要打要骂我都认了,但你要我和师哥分开,这不可能。
啪。
柳条隔着衣服抽在了身上,一阵又痛又麻。
原璞光拿枝条的手微微颤抖,你还敢给我嘴硬!错没错!
原锐不吭声,任由原璞光像小时候那般教训自己。
孟雪华看不下去了,拦着原璞光哭喊,别打了,老原啊,别打了
原璞光停下来喘了两口粗气,心脏疼得一抽一抽的。他实际上还是在克制手上的力道,不至于真打到皮开肉绽。
这点鞭打后的红印,一两天就能消。
原锐!我让你们分开,听见了没有!
听见了。原锐抬起发红的双眼,仍然嘴硬,但我不会离开师哥的!不会!
你!你诚心要气死我是不是?
原璞光这下子是真的被气狠了,他捂着心脏环视了一圈,将视线定格在角落里用于打扫的鸡毛掸子身上。
好啊,我今天非打死你这个有辱家门的逆子不可!
说着,他就疾步去捡,转身扬手就要打人。
千钧一发之际,书房的门骤然被人推开。
路照安暗中得到了孟雪华的微信消息,以最快的速度赶了回来。
锐锐!
他看见那快要落下的棍打,本能性地拉起原锐护在怀中,又反手一挡。
咔嚓!
鸡毛掸子重重砸在了路照安的手腕上,他的脸色当即涌出痛苦,慢半拍反应过来的原家三人也都跟着变了神色。
原锐只觉得从头到尾的血液都跟着凝固了,逼红了眼眶,师哥,你、你的手
路照安是靠玉雕技艺出名的,干这一行最宝贵的自然是这双手,如今突然遭到了外力袭击,任谁看了都心疼。
我没事。路照安企图去抹掉原锐眼角急速积蓄的雾气,只可惜手腕红肿得厉害,已然颤抖着难以控制了。
他只好打消这个念头,但还是贴着原锐安抚说话,锐锐,你有没有哪里伤到?
原锐看着路照安的手腕,整个人都慌了,师哥,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样,对不起
他们谁都没想到钟秀会是戳破这层关系的人,要知道是这样,他那天在对方面前就不会故意任性摆姿态了。
别怕,是我来迟了,没事的,有师哥在路照安继续安抚。
原璞光显然没想到路照安会突然冲出来,更没想到他按压着疼到麻木的心脏,平生头一次将指责对准了这位向来赞誉有加的徒弟。
路照安,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师父!你这么做对得起我和你师母吗?
路照安单手护着原锐,让他背对着原璞光和孟雪华的视线,师父,这事和锐锐没关系,都是我的错,是我先对他升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我试过控制自己的感情,但没控制住。
原锐压抑着哭腔,却止不住因为恐惧而来的颤抖。
即便他背对着家里的两位长辈,也能想象到父母此刻的神色,是愤怒、是失望、是埋怨、是不赞同、是打定主意要他们分开。
原锐能坚定自己的想法,但他觉得自己左右不了路照安的决定。
他攥着路照安的衣服,听着他落在耳畔的认错,师父、师母,是我辜负了你们的教导,你们要打要骂都冲我来。
路照安看着缩在怀中的原锐,想起对方老来子的这层身份,想起原璞光和孟雪华这一路以来对他的期盼,内心的负罪感前所未有的重。
又或者我要怎么做,你们二老才肯对锐锐消气?除了让我们分手。
这最后几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完,原璞光就厉声掐断了。
路照安,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师父,现在就立刻当着我的面和原锐断了关系!
原氏在外省还有玉石产业,你现在立刻给我离开工作室,去外省好好冷静一段时间!
原锐浑身一僵,连带着呼吸都跟着封住了。
内心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就这样被极速点燃。
原锐听着原璞光的要求,仰头双手死死捂住了路照安的耳朵,师哥,你不准听他的!别听这些!别、别听他的话!
原璞光拔高音量,要是想不清楚就别回来了!我原璞光权当这十几年白养了你这么一个徒弟!
师父,我
还没等路照安开口,原本缩在怀中的原锐就像是着了魔般吼道,不可以!
原锐,这事轮不到你来决定!
我说了不可以,就是不可以!原锐转身嘶吼,情绪一反常态地失了控,为什么要逼我!为什么你们都要逼我!
你还想让我怎么样!到底为什么要逼我!
从小到大,我但凡做坏了一件事,你就要骂我、就要打击我!你说我做事束手束脚,说我混日子、不成器,那是因为我无论做什么都得不到你的认可!
现在我好不容易抓住了我想要的东西,我想要和师哥好好的过一辈子!我想和他在一起!
人有七情六欲,有错吗?你告诉我,我到底哪里错了?!
你明知道师哥他最听你的话,明知道师哥最尊重你这位师父!明知道他会听你的一声不响地离开我大半年!你现在为什么还要让他离开我!
原锐几乎是撕心裂肺地喊出这一堆质问。
他的眼眶红得仿佛能够逼出血色,脸色同样涨着不正常的红,连带着他的身子也在梗着僵硬。
原璞光从未见过这样的原锐,一时凝固了怒气。
原锐哭得沙哑,又破天荒地癫狂笑了笑,眼神空洞得可怕,什么老来子?凭什么老来子就得背负你的意愿过这一辈子!你们谁来告诉我啊!
要是可以,我宁愿没来这世上!我宁愿死在你们的前头!
向来疼爱原锐的孟雪华更是被吓得不轻,小锐,你别吓妈妈,我们不逼你,不逼你了啊。
路照安将失控中的原锐重新揽回怀里,心疼如同在凌迟,锐锐,你看看我,我没有要走,我不会离开你的,你先深呼吸冷静
你会走的,我早就知道了。
原锐挣脱他的双手,任由情绪肆虐着又哭又笑,就和当初一样,你们打着为我好的名义一商量就走了,谁都不愿意来问问我的想法。
路照安,你和他们是一样的,如果我没在得化县遇见你,甚至我没遇上那场车祸,你压根不会停下、不会回来,对不对?
锐锐,我
路照安如遭电击,显然没想到原锐心里一直藏着这件事,纵使有千言万语,他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是啊,他又比原璞光好到哪里去呢?
如果原璞光对原锐的教育方式是罪魁祸首,那他路照安又何尝不是帮凶?
当初是他自以为原锐厌倦了自己的存在,也是他自以为离开才是对原锐最好的选择。
他陷在自己不可言诉的感情里,陷在被对方言语伤害的情绪里,未曾在对方清醒时再多问一句愿不愿意。
殊不知,原锐才是被伤害最深的那一个。
要是可以,路照安恨不得回到半年前狠狠抽自己几巴掌。
原锐一直都说自己不够优秀、配不上他,但路照安突然意识到,或许从头到尾,他才是那个最不合格的恋人。
我就知道。原锐眼泪坠得厉害,浑身止不住的颤抖混着哭腔。
我就知道我给你发了那么多微信,我一直在给你服软道歉,你都不理我,哪怕就一句话,你都不理我
什么戒指?什么过一辈子?他哪里敢想?
他能想起的、铭记的只有路照安不要他的那段日子,那段他怎么后悔、道歉,对方都了无音讯的日子。
什么微信?
路照安错愕地按搂住原锐的肩膀,他看着对方委屈到尘埃里的痛哭,突然意识到自己错失了很多关键信息。
原锐陷在自己的绝望情绪中,完全无法将路照安此刻的神色看个明白,也没有回答他的疑问,其实你们都不要我,只要我有一点儿做得不好,你们就都不要我
工作室变好了,父母才认可他。
工作室稳住了,师哥才愿意回来。
原锐想起无数个埋头整理采购文件的深夜,想起那场三杯酒就要了他半条命的酒局,想起深怕工作室止步不前的那些日子,整个人就疼得厉害。
他不知道哪里疼,但就是疼得连灵魂都在撕扯。
原锐的呼吸在发颤,身体在僵硬,脸上的血色在短时间内就抽了个干净,好啊,我也不要你们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小哭包根深蒂固的心魔,之前憋着不说出来,现在必须破一破,否则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好,师哥也永远不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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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18章】
夕阳的余辉散进窗内,让整个卧室都镀上了一层特殊的静谧感。
私人医生林医生直起身子,微微松了一口气,烧已经退了,身上的那些抽打后的小红痕也都已经淡了,你们家属不需要太担心。
路照安上前,替昏睡中的原锐重新捻好被子。
孟雪华泪眼婆娑地站在床尾,担心的神色还没淡去,林医生,小锐他都昏昏沉沉睡了一整天了,怎么还不见清醒?真没事吗?
昨天傍晚,原锐当着其他人的面一通失控爆发后骤然昏厥,导致路照安等人的心全部高高悬起,连忙送去医院做了好一通检查,还断断续续发起了低热。
虽说检查结果没什么大问题,医院也没多余的床位给出留院观察的建议。
即便如此,路照安还是不放心,所以联系了施允南和骆令声,专门又请了私人医生持续照料。
伯母,你要相信医院的专业检查,原锐的身体的确没有大碍,现在烧也退得差不多了
林医生看了一眼床上的原锐,想起听闻的原锐在出事前遇到的状况,像他这种情况,不排除是心理压力过大,从而导致的本能性逃避行为。
换句话的意思是,现实中遇到了他不愿意面对的事,所以他的身体机制选择了昏睡来作为调节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