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爸爸啊,”张瑞成难掩唏嘘地说,“和我一所大学毕业,是当年我们学校建筑学院的高材生,那时候不知道有多少……”
    “老张。”夏成章出声制止道。
    夏晚循声看向夏成章,可夏成章却只抬起手来,示意张瑞成不要说了。
    “好汉不提当年勇,”他说,“我几十年没碰过那些东西,早不行了。”
    “就算不行了,我也养着你。”张瑞成说,“工作室本来就该咱们兄弟一人一半的。”
    “你拿回来的就是你的。”夏成章说,“工作室早就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了。”
    “怎么可能跟你没关系?”张瑞成有些激动,“没有你的话,怎么可能会有这家工作室?你当时又是因为什么才失去了双腿?你付出了多少大家心里都清清楚楚。”
    夏成章偏了偏头,脸上露出一丝苦痛之色来。
    虽然过去了这么多年,但他仍然无法放下那次事故。
    因为那是他的人生转折点,从意气风发,前途光明到彻底失去一切,坠入深渊。
    “老夏,”张瑞成说,“就当是给我个赎罪的机会也好。”
    夏成章握掌成拳,许久没有发声。
    夏晚坐正了身体:“张叔叔,您能先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他说着转向霍昱:“你也知道,是吗?”
    “嗯。”霍昱很轻地应了一声,握了夏晚的手腕,将他带进卧室。
    “我爸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门一关上,夏晚立刻就问道。
    霍昱握了他的手腕,将他带到沙发上坐下,把夏成章年轻时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他。
    小时候,每当夏晚问及夏成章的腿,夏成章都会低落许久。
    久而久之,他便本能地不再问询。
    而昨天,霍昱告诉他自己的身世时,他也只知道夏成章是在事故后了无生意,却不知道背后还有这么多事情。
    他的唇角抿得平直,一双手也像夏成章一样紧握成拳。
    “夏家简直是欺人太甚!”夏晚语气里饱含怒意,“他们还真是羊毛逮住一只薅,怎么有脸再进一步利用我爸,又怎么有脸一次次过来找我找我爸,让我们替他们周旋求情,简直是……”
    他气得发颤,说不出更准确的词汇来。
    “恶人有恶报。”霍昱弯腰将他抱住,“现在他们除了银行的欠款,什么都没了,但我们会越来越好。。”
    夏晚没说话,只将脸埋在霍昱胸口,不多时,霍昱就感觉到一缕湿热浸透了布料,染在了他的皮肤上。
    他没说话,只用手掌轻轻抚在夏晚的后脑。
    “我只恨我没能亲手报复他们,没能亲自为我爸出气。”好一会儿后,夏晚才语带哽咽着道。
    “我已经代表你了。”霍昱说,片刻后又说,“你永远不要沾这些东西,脏了手。”
    这句话说得很轻,可落在夏晚耳中却不啻于一声惊雷。
    他猛地记起原书中,霍昱的那些极端手段。
    如果说以前他心疼霍昱,一心想要把他从那样的仇恨与结局中拉出来的话,那么今天,他才第一次感同身受。
    而事实上,霍昱的经历远要比他和夏成章更悲惨。
    夏晚抿了抿唇,心头猛地窜起一阵剧痛。
    他情不自禁地抬手将霍昱拉低,随后狠狠地吻住了他。
    他的吻很激烈,没有章法,像是在发泄情绪。
    但霍昱愣怔片刻后,便很温柔地回应了他。
    有腥咸的液体渗入唇齿间,霍昱耐心地一遍遍抚着夏晚单薄的后背。
    “不要哭。”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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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家现在确实是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了银行欠债。
    这其中,霍昱并没过多插手,他只是用远超实际价值的金额购买了张南手上的股份,而夏家之前和霍霖交接的那部分款项,他也扣了下来,不会承认更不会退回。
    夏家每次来人,无论是求是闹,霍氏的工作人员只有一句话,让他们提供合法的单据,或者去找霍霖。
    那笔钱数目不小,他想等事态平息后交给夏成章。
    那是夏家欠他的。
    而张南在成功将工作室收到张瑞成名下后,霍昱亦履行承诺,以原价将原来那百分之三的股份重新转让回他。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两人完全达成了互帮互助的目的。
    张南给霍昱股份,而霍昱则在金钱的调度与周转,以及对夏家的遏制上给予了张南极大的支持,这才能让他这么快达成目的,打得夏家毫无还手之力。
    听说就在前两天,夏家还去霍家老宅闹了一出。
    估计现在两边也是狗咬狗一嘴毛,闹不清楚了。
    夏成章最后还是坚持没要工作室的股份,夏晚也没打算让夏成章再重回伤心地。
    只是十八年前,夏成章落难,张瑞成没能为他站出来说话,早已成为了他心底的一块暗病。
    以致于这些年来,他始终耿耿于怀,良心不安。
    更不要说这场交易是在霍昱的帮助下,他和张南才能赢得如此轻松。
    而且,整个工作室张瑞成本就只占三分之一,他没有办法也不安心全部握在手里。
    最后,在张瑞成的坚持下,夏成章终于同意将工作室剩下的一半转到夏晚名下。
    这一天,对夏晚来说可谓是十分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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