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节

作品:《盛唐风流

    在场的都是东宫卫率军,跟随李显都已是多年,皆是忠心耿耿之辈,谁都不想见到李显有所损伤,这一听张明武如此说法,自是人人出言附和不已。
    “诸位爱卿不必再言,城在,朕就在!”
    对于卫士们的忠心,李显从来就不怀疑,然则他却是不能退避,不为别的,只因守城之战,士气为先,要想以弱势兵力扛住越王军的强攻,身为全军主帅,李显必须做出表率,当然了,就李显目下的武功修为来说,除了火器之外,能威胁到他生命的武器已是极少,确也不必太过担心自身的安危。
    “人在城在,血战到底!”
    一见李显如此说法,众东宫卫士们全都热血沸腾了起来,数年前在李显麾下纵横高原的那等豪气陡然迸发了出来,全军上下齐声地呼吼着,很快,上城协防的民壮也受到了感染,跟着呼啸不已,声如雷震,直冲九霄云外!
    “哼,还真就是个戏子,不见棺材不掉泪!传孤之令,加快速度,布阵!”
    一听到城上如雷的呼喝声,李贞的脸色顿时便有些不好相看了起来,撇了下嘴,阴冷地讥讽了一句之后,突地提高了声调,下达了布阵之令。
    李贞的命令一下,鼓声便即骤然暴响了起来,鼓角争鸣中,原本有条不紊地向前推进的越王大军陡然开始了加速,不多会便已到了离城里许处,摆出了强攻的阵型,但见一架架投石机、大型弩车参差排列,数十架高大的云梯巍峨耸立,而摆在最前方的则是三百余架填河车,本阵又分前、左右,中、后五个方阵,刀枪林立,杀气腾腾而起,阵型严整至极,显示出了强大的战斗力。
    “谁敢率先取城?”
    望着己方如此豪雄的阵势,策马立于中军处的李贞分外的自得,当然了,他也有着足够的自得之理由在,为了眼下这一日,他可是足足准备了二十载,苦心造诣地玩出了不止一次的瞒天过海之策,耗尽了几乎所有的浮财,总算是练出了一支足可傲视天下的雄兵,至少在他看来是如此,而今,终于到了要收获胜利果实的时候了,李贞又岂能不踌躇满志的,这便环视了一下面前济济诸将,高声呼喝了一嗓子。
    “父王,孩儿愿战!”
    “末将请命出击!”
    “末将愿去!”
    ……
    李贞在这支军队上是下足了血本的,军中诸将皆是李贞之心腹,他这么一喝问,不止是李冲站了出来,旁的大将也都不甘示弱,请战之声立马响成了一片。
    “嗯,好,甘壮武,孤令尔率本部八千步骑为先锋,李素,尔之所部为掩护,其余诸将随孤观阵,随时准备接应!”
    李贞虽不曾上过战阵,可毕竟没少读兵书,自是知晓攻城战之惨烈,断然不肯让自家长子去冒这个险,也不管李冲的脸色如何,作出一副豪气冲霄之状,一挥手,高声下达了出击之令。
    “诺!末将等领命!”
    甘壮武乃是李贞麾下第一悍将,李素则排在了第二位,这两位都是好战之辈,这一听李贞将重任交给了自己,哪有不乐意的理儿,齐声轰然应了诺,各自策马奔回了本阵,须臾,号角声、口令声大作中,两部越王军开始了前压,一场攻守大战就此拉开了序幕……
    第八百一十二章洛阳攻防战(中)
    “目标:城头,放!”
    两部越王军战术动作都极为的老练,很快便已进抵了出击位置,但听负责掩护的李素一声令下,已然准备完毕的数十架投石机与大型弩车纷纷发射,巨大的石弹与粗大的铁箭呼啸着划破长空,有若晴天霹雳般向城头砸了过去。
    “目标:敌投石机阵地,放!”
    投石机当然不止越王军有,城头的守军也有,不单有,数量还不少,不说别的,当年河西军尚微弱之际,就是靠着这些被正宗儒家子弟视为奇/淫巧计的机械装置硬生生打垮了强大的吐蕃军,尽管后来火炮横空出世,取代了笨重而低效的投石机,可河西军在投石机的构建本事却依旧还在,一众东宫卫士们都是河西军老人了,这数日的张罗下来,自是早就建造出了不少的大型投石机,又怎可能坐视越王军胡乱发威,几乎就在越王军那头李素下达射击令的同时,负责指挥投石机阵地作战的新晋校尉方小山也嘶吼着下达了射击之令,刹那间,城头上以及城墙后方瓮城里布置着的各型投石机纷纷开动了起来,一百五十余枚巨大的石弹咆哮而出,遮天蔽日地向越王军投石机阵地狂砸了过去,声威明显比越王军还要更盛了数倍。
    “轰隆,轰隆……”
    两片石弹组成的乌云在空中交错而过,数枚石弹狠狠地撞击在了一起,瞬间便炸成了漫天的碎石雨,可绝大多数石弹却是无碍,急速地奔向了各自的目标,顷刻间便在城上城下激起了一阵惨嚎之声,碎石四溅中,血肉横飞,其状着实骇人已极。
    “放,再放!”
    越王军所赶制出来的大型投石机威力虽是不小,可比起守军来说,数量不单少了些,射程也近,只能勉强轰击城墙上的守军,对于龟缩在瓮城后方的大型投石机,却是无可奈何,再者,守军是早就调整好了射击尺度的,在准头上也比越王军来得强上一大截,双方第一个回合的较量下来,守军仅仅只有一架投石机被彻底摧毁,两架被擦伤,却并不影响战斗,反观越王军却是倒了大霉了,被击毁了四家投石机不说,还有不少呆在出发阵地上的士兵被守军的炮火殃及,平白死伤了两百余众,这等情形一出,可把李素给气得鼻子都险些歪了去,大吼着指挥亲卫队弹压慌乱失措的投石机阵地之官兵。
    “填河车,上!”
    抛射,再抛射,双方投石机对轰了几个来回之后,越王军彻底处在了下风,不单未能实现压制城头守军的目的,反倒被守军砸得个狼狈不堪,眼瞅着压制无望,负责首轮冲城的甘壮武已是老大的不耐,不想再等将下去了,黑着脸下达了攻击之令!
    “咚咚……”
    将令一下,越王军前阵的鼓声便即大作了起来,两千余民壮在督战队的逼迫下,不得不推着沉重的填河车向前压上,与其同时,两拨各一千五百名的骑兵也开始了缓缓的前压,显然是打算以骑射来掩护己方填河部队的攻势。
    中规中矩,毫无出彩之处!
    尽管攻城战方才刚开始,可看清了李贞布阵的李显不单不紧张,反倒是放松了下来,不为别的,只因李显已明了了李贞的整个战略思路,无外乎就是依仗兵力上的优势,发动一波接着一波的强攻罢了,虽说不上有错,却并无甚令人惊诧的神奇之处,似这等攻势就算再强上一些,守军也能轻松应付下来,很显然,李显在战前的猜测还真就对了,李贞也真就是个没上过阵仗的菜鸟罢了,会的只是照搬条例而已,似这等对手,赢起来实在没啥太大的压力,有鉴于此,李显也懒得去多费心思,索性将指挥权限交到了张明武的手中,自己只是默然屹立在城门楼处,好整以暇地观战了起来。
    “立盾!”
    张明武成名一战靠的就是防守,当年在河西,以两千不到的兵力,硬是挡住了吐蕃数万大军的攻击,守住了小城枹罕,从而为李显调集各部兵马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此际一见到越王军骑兵出击,自是立马便猜出了越王军的算路,不屑地冷哼了一声,一挥手,高声下了令。
    “放箭,放箭!”
    两部越王军骑兵冲得极快,不过片刻功夫便已跃马护城河边,但听骑阵中两声大吼响起,两部骑兵往来纵横中,不断地将箭雨泼洒向城头,声势倒是不小,却难奈守军的盾阵何,除了射得盾阵噼啪乱响之外,并无甚值得称道的战果,只是看起来似乎压制住了守军,为己方填河车部队的顺利推进创造出了大好的战机。
    “都说李显小儿善战,孤看也不怎样么,嘿,浪得虚名罢了!”
    眼瞅着己方填河部队进展顺利,已然将近护城河边,而守军竟然无半点的反击之势,立马中军处的李贞自不免得意非常,笑眯眯地一捋胸前的长须,摇头晃脑地贬损了李显一把。
    “父王圣明,那小儿不过侥幸胜了几战罢了,能力不过尔尔,怎能敌得过我十余万大军之威势,破城指日可待矣!”
    “王爷说得好,今日必可破城而入,此人生大块之事也!”
    “确实如此,进城之后,我等当一醉方休!”
    ……
    一见李贞如此高兴,李冲等围在边上的诸多将领自是乐得狂捧臭脚不已,唯独陈无霜却是高兴不起来,满是愁容地张了张嘴,似欲进言,可到了末了,还是没说将出来,不为别的,只因自打起兵以来,李贞便像是换了个人一般,刚愎自用得很,谁的话都已是听不进去了,为此,陈无霜可是接连碰了几回的壁了,这会儿也已是不敢再强劝,只能是满是忧虑地望向了城头。
    “射!”
    李贞显然是高兴得过早了些,张明武又岂是无能之辈,早就趁着盾阵的掩护,悄悄地布置好了个圈套,直到越王军的填河部队接近到护城河边之际,但听张明武一声大吼,原本严丝合缝的盾阵突然间打开了一个缺口,露出了两百五十名密集布阵的东宫卫士,一把把连环弩如林般瞄着越王军的填河部队便是一通子狂射。
    “嗖嗖……”
    东宫卫士们手中的连环弩一发便是十支钢箭,如此密集射击之下,两千五百支钢箭就有若乌云般射进了措不及防的越王军填河队列中,瞬息间便将推车的民壮射到了数百人,余者受惊之下,哪还敢站在原地,全都慌乱无比地向后狂逃了回去,任凭督战队如何砍杀打骂,也不敢再回头推车,至此,越王军第一波攻势还没展开呢,就已被迫停顿了下来。
    “废物,告诉甘壮武,不要怕折损兵力,接着上,填平护城河!”
    李贞正笑得得意呢,冷不丁见己方填河部队居然就这么败了回来,脸色登时就不好相看了起来,阴冷地一挥手,恨恨地下了死命令。
    攻,再攻!李贞既已下了死命令,甘壮武自不敢怠慢了去,下令斩杀了十数名逃得最快的民壮之后,喝令督战队挥刀上前,押解着填河部队再次冲上了前去,不出意外地又遭到了守军的箭雨洗劫,饶是其所派出的两部骑兵拼力压制,也难挡城头密集箭雨的招呼,死伤累累之下,攻势再次被迫停顿了下来,只是发了狠的甘壮武却是不肯干休,索性将盾刀手与弓箭手各派了一千人,与骑兵一道掩护填河部队的行进,却又遭到了城头投石机的狠命招呼,兵力折损大半之后,总算是用人命代价,硬生生地在护城河上填出了十数道土堤,为云梯部队的进攻打开了接近城墙的通路。
    “全军出击!”
    眼瞅着护城河上的堤坝已成,甘壮武顾不得去顾惜己方的惨重损失,一把抽出腰间的横刀,用力往前一劈,高呼着下达了出击令,但听一阵激昂的鼓声骤然大响中,三千步卒护卫着十辆攻城云梯以及二十余架梯子向护城河方向狂冲了过去。
    “各战位准备,目标:敌攻城大队,放!”
    守军的投石机此际已然击溃了越王军投石机部队的顽抗,尽管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可还有着近百架各型投石机依旧完好无损,此际,一见到甘壮武所部开始了强攻,方小山自是不敢大意了去,嘶吼着下达了反击之令,但听阵阵机簧声大作中,一阵密集的石弹再次腾空而起,毫不客气地砸进了狂奔中的越王军大队,百余步卒当即被巨大的石弹砸成了烂泥,而余者却是不管不顾地低头向前狂冲不止,很快便顺着护城河的堤坝涌到了城下,先是一架架梯子竖立而起,用力地向城头翻了过去,与此同时,十架笨重无比的攻城云梯也在民壮的推动下,缓缓地驶到了离护城河不远之处,最为惨烈的攻防战就此到了刀子见红的短兵相接之时……
    第八百一十三章洛阳攻防战(下)
    城池攻防战的要素就在于如何发挥出己方的地利之优势,在这一点上,张明武显然极有心得,他并未将所有的部队全都排上城墙,而是仅仅只在城墙上放了一千兵力,但却让两千民壮上城协防,五百名盾刀手身旁各站两名手持长木叉的民壮,其余人等则位于后排,随时准备投掷擂木滚石,待得越王军长梯甩上城头之际,先是由两名手持木叉的民壮奋力抵住长梯,用力一扭,轻松将长梯推倒下去,至于盾刀手则专门负责击杀漏网扑上城头的越王军死士,而其余原本立盾阵的五百名东宫卫士则放下了盾牌,以连环弩击杀城下麋集的越王军官兵,待得弓弩手退下之后,又是民壮上前投掷擂木滚石,各部之间配合相当之默契,愣是令冲到了城下的越王军死伤惨重,却连城头都靠不上去。
    “云梯,上,快上!”
    一见前锋死伤累累,策马冒险冲到了城下的甘壮武登时便急红了眼,怒吼着催促行进速度不快的攻城云梯向前运动。
    李贞敢顶着巨大的压力延迟攻城,靠的便是攻城云梯这等犀利之武器,但见高达二十余丈的云梯共有三层,顶层上四面围有三尺高的挡板,上头麋集着十名弓箭手,依仗着高出城墙一大截的优势,可轻松压制城头的守军,次层则基本与城墙齐平,其上站有十五名盾刀手,一旦云梯靠上了城墙,则可顺势一拥而上,至于底层,行进时并无人在,唯有云梯靠上了城墙之后,跟随在云梯边的战士则可冲进底层,沿着底层上旋的通道冲上前两层,以保持攻击的连续性,这等器械无疑是攻城战中的利器,当然了,攻城云梯也不是没有缺陷,首先是制造工艺相当复杂,更兼笨重得很,须得以大量人手来推向城池,可一旦靠上了城墙,立马便可发挥出巨大的威力,实非等闲可比。
    “火油弹准备,投!”
    一见到云梯隆隆而来,张明武不由地便笑了,不为别的,只因这等蒙了生牛皮,看似能放火的大家伙遇到了无物不燃的火油弹,简直就是个死靶子,纯属送功劳的角色,对此,张明武早就有了准备,待得云梯晃悠悠地沿着堤坝驶过了护城河之后,不待其靠上城墙,张明武已是嘶吼着下了令。
    “轰隆,轰隆……”
    张明武一声令下,自有三十名军中大力士奋力将点燃了引线的火油弹掷向了庞然大物般的攻城云梯,三人侍候一辆,尽管有几枚落了空,也有几名士兵被云梯顶上的弓弩手射杀当场,可大多数火油弹都准确地命中了目标,爆炸连连中,火势瞬间便汹汹而起了,哪怕云梯上的越王军官兵拼了老命地扑打,却又哪能将火势压将下去,反倒是引火烧了身,不过片刻功夫,十架好不容易才靠近了城墙的攻城云梯已是尽皆燃成了巨大的火把,其上头的士兵被烧不过,有若下饺子般地往下跳,不止是自身死于非命,更糟糕的是将火引到了城下官兵的身上,整个城头下顿时乱成了一团。
    “倒油!”
    尽管城下的甘壮武所部已是乱了套,可张明武却不打算就此罢休,但见其狞笑着一挥手,再次嘶吼了一嗓子,自有早已做好了准备的士兵扛着油桶冲到城碟处,不管不顾地向下泼洒着刚起锅的热油,只一瞬间,整个城下已是一片火海,可怜冲到城下的近五千越王军被烧得个鬼哭狼嚎,待得冲出了火海,十亭已是折损了七亭多,就只有千余残兵算是侥幸逃回了本阵。
    “攻,再攻,不许停!”
    望着城下的汹汹大火,李贞满腔的踌躇满志瞬间便化成了泡影,先是目瞪口呆地发着傻,而后身子猛然一哆嗦,老羞成怒地嘶吼了起来,当真是气急败坏不已。
    李贞这么一发脾气,奉命第二波出击的李素纵使心中有所畏惧,却也不敢不硬着头皮上,只是他这回可是学乖了,不敢再拿笨重无比的攻城云梯直接靠上城墙,而是将归他指挥的十架云梯全都搁置在护城河边,充当箭塔使用,而冲城重任则交给了扛住长梯冲城的三千步卒,如此一来,守军的压力顿时便增大了不少,伤亡也开始逐渐增加,尤其是没有甲衣掩护的民壮更是被冲城云梯上的弓弩手射杀了不少,战局似乎隐隐然已向有利于越王军一方倾斜着。
    “换重弹,目标:冲城云梯,放!”
    一见己方在冲城云梯的压制下,渐有被动之势,在城头上负责指挥投石机的方小山可就急了,飞快地冲下了瓮城,嘶吼着下了令,旋即便见一众操持投石机的民壮扛起一枚枚巨大无比的石弹子,又飞快地调整了投石机的抛射角度,口号声响中,一枚枚比原先要足足大了两圈,重达百余斤的石弹冲天而起,以抛物线之轨迹越过了城墙,重重地撞向了护城河边的冲城云梯,尽管准头实在难以恭维,可胜在数量多,三十架重型投石机连着投掷了十数轮,总算是将越王军排列在护城河边的云梯击毁了大半,剩下的寥寥三辆冲城云梯虽尚完好,可其上的弓弩手们却是被守军的投石机之威力吓破了胆,任凭军官们如何喝斥,都不肯再上云梯送死,越王军原本尚算流畅的攻击势头再次陷入了停滞状态,只能靠着长梯拼死蚁附攻击,死伤惨重之下,渐渐已是顶不住了。
    战至午时,李素手中兵力已是折损过半,眼瞅着坚城难下,士气已是彻底丧失殆尽,不得不再次狼狈地退回了本阵,第二轮强攻又以失败告了终了,只是状态与战果显然要比第一拨强上了不少,杀死杀伤了数百民壮不说,便是连强悍的东宫卫士们也出现了两百余的伤亡,更令越王军受鼓舞的是冲城部队曾数次杀上了城头,尽管都没能站稳脚跟,便被守军杀了下去,可至少让越王军看到了一丝胜利的希望。
    “父王,孩儿请命冲城,不破此城,誓不收兵!”
    眼瞅着两拨冲城部队都惨败而回,李冲自是再也沉不住气了,策马上前一步,一躬身,高声请战道。
    “好,吾儿敢战,为父当亲自擂鼓为吾儿助威!”
    尽管两战下来,折损的兵力已超过了七千之数,可李贞却并未心软,只因先前那一战中,他已看到了胜利的希望,正寻思着第三拨要派何人上阵,这一见长子如此果敢请命,自是大喜过望,一击掌,欣慰地给出了承诺。
    “孩儿遵命!”
    李冲一向以李显为假想敌,做梦都想在战场上击败李显,而今终于有了与李显一较高下的机会,自是兴奋得很,高声应了诺,兴冲冲地便策马冲回了本阵,号令一下,其所属的一万五千精锐便即开始了前压。
    “咚咚咚……”
    李冲所部方才一动,兴致大起的李贞已是脱下了顶盔,手持着两柄鼓槌,可着劲地击起了鼓来,隆隆的战鼓声中,号角凄厉的爆鸣不已,战气冲霄直上九天。
    “去,叫王方明将朕交代的布囊尽皆送到城头来!”
    眼瞅着率部而出的是李冲,李显的眉头不由地便是一皱,再细细一看其军容,立马判断出这拨军绝对是相州大军中最精锐的部队,自不敢轻忽了去,一挥手,呼喝了一声,自有边上侍候着的亲卫紧赶着应了诺,急匆匆地跑下了城门楼,自去传唤王方明不提。
    李冲所部冲的很快,战术依旧沿用的是先前李素冲城的那一套,所不同的是李冲所拥有的冲城云梯多达二十部,而其所部的战斗力也比李素所部要明显高出了一大截,尽管张明武已是调上了一千人的预备队,而投石机阵地也已是全力发射个不休,可还是难以彻底遏制住李冲所部一波接着一波的强攻,城防几处露出了破绽,战至末时四刻,李冲所部第一次在城头上站住了脚跟,数十名勇者拼死护卫住突破口处的两架长梯,以掩护后续部队顺着突破口狂涌上城头,形势对于守军来说,已是相当之危险了。
    “好,上去了,跟上,杀上城去,有斩杀李显者,赏钱万贯,封万户侯!”
    李冲原本在离城百步左右的地方指挥着,这一见手下将士已然在城头上立住了脚,心情自是十二万分的激动,策马率着亲卫队扑到了护城河边,口中高声呼喝着下了重赏之令,就好像城池已然被其彻底攻克了一般无二。
    “禀陛下,微臣已将布囊带了来,请陛下明示!”
    城头上的激战正酣,可李显却始终不为所动,如山般屹立在城门楼处,除了偶尔出手将射将过来的流矢拨打开去之外,压根儿就没去干涉张明武的指挥,哪怕越王军已占据了一小段城墙,李显也依旧风轻云淡地站着,就宛若没事人一般,直到王方明领着数名仆人冒着流矢匆匆赶到,李显那面无表情的脸上方才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
    第八百一十四章完胜(上)
    “好,将这些都给方小山送去,让他尽皆打出城外!”
    李显弯了下腰,从一大箩筐的箭囊中取出了一枚,而后一挥手,略带一丝兴奋之意地下了令。
    “诺,微臣遵旨!”
    王方明能得李显重用,自然不是痴愚之辈,只一听便已明了了李显的用心之所在,自不敢有所耽搁,紧赶着应了诺,领着仆人们猫腰跑下了城门楼,自去寻方小山交涉不提。
    “弓!”
    李显没去理会左边城墙上的激战,而是一伸手,言简意赅地吭了一声,自有身旁侍卫着的一名亲卫将李显的铁胎弓奉上。
    “嗖!”
    李显将箭囊往雕羽箭上一穿,搭在了弦上,一声闷哼,双臂一用力,已将弓拉得浑圆,瞄着在护城河边大呼小叫的李冲便是一箭,但听一声弦响,雕羽箭有若流星般划破天际,呼啸着向李冲急射了过去。
    “啊……”
    李显的箭方才射出,正自兴奋大吼着的李冲突然感到一阵心悸,霍然抬起了头来,入眼便见一支羽箭已轰鸣着射到了近前,其速之快,根本没给他留下丝毫的反应时间,没等李冲作出反应,箭已准确无比地射中了其右眼,而后深深地插进了脑颅之中,可怜李冲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便已一头栽倒在了马下,手足抽搐了几下,便已没了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