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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千岁欢

    对面的李昭允:“……”
    帅帐之中,严肃之地,平日里他觉得元微也是个十分合格的将领,但是青钰只要过来找他,二人就没个正经。
    关键是,这还是他的妹妹,他好不容易才哄好了的妹妹,妹妹凶不得,当着妹妹的面儿,凶妹夫也不成,李昭允虽是已经称帝,但三人独处的时候,他还是不像个权威的君王,只是在一边干看着这一幕的无关人士。
    李昭允抬手揉了揉眉心,没话找话道:“朕猜他不会坚持到最后,过不了多少日,便会主动放弃。”
    被臣子抛弃,莫过于一位君主的悲哀。
    若是苦苦坚守,成了天下人的笑话,以他那位弟弟的性子,恐怕比杀了他还难受。
    其实李昭时当初却是是赢了,彻彻底底地赢过了他,错就错在他底气不足,手腕不够铁血,身后还立着几位世家大山,囿于帝王制衡只术,玩弄权术,为了新帝的名声,为了不惹怒藩王和谢家,而对他下不了最后的杀手,转而将他流放出去。
    才给了他休养生息的时间,以寻找最好的时机卷土重来。
    李昭允并非暴戾之君,但在这一点上,他自认胜过了自己的弟弟。
    他确实狠得下心,若是有利于大局,哪怕天下人群起而攻之,他都可以用最狠的手腕镇压,当年杀钰儿,便是其一。有些时候,制衡并不能解决问题,只能放任对方越来越肆无忌惮。若论做君王,李昭时可以做一个很好的守成之君,但是接替不了先帝打下来的天下。
    先帝留下了一堆烂摊子,他花了三年的时间收拾,矛盾终究还是彻底爆发。
    青钰吃完了苹果,问道:“若他选择放弃,哥哥肯放他一命吗?”
    李昭允不答,却反问道:“钰儿会吗?”
    青钰眼神一暗,沉默许久,冷笑道:“他害我至此,我差一点就万劫不复,我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李昭允垂目,淡淡道:“他害了你,亦害了这么多人,朕又岂会饶他?”
    诚如李昭允所言,夏天到来之际,旧朝皇帝就选择了放弃,只是他放弃之前有一个条件,他希望李昭允能给他一点时间。李昭允答应了,大军停留在长安之外,将整个繁华的长安城包围得如同铁通一般,旧朝百官闭门在家,百姓无人上街,皇城宫门大开,冷冷清清。
    李昭允终于重新踏上了这一片故土,他离开得太久了,如今仍有一种心生恍惚之感。
    当年的太子殿下天生尊贵无双,被人前呼后拥着,出门便是华车白马,最后离开这座城时,他坐在用铁栅栏围成的马车里,一身布衣,被人肆意嘲讽侮辱。
    那时的妹妹故意堵在城门口,一袭白衣,高高在上,挑起凌厉的眼角,朝他拍手笑道:“你瞧瞧你,像个丧家之犬一般。”
    “路途遥远,还请哥哥一路保重,可不要半路上死了才是。”
    “你若在这里对本宫磕几个头,本宫说不定会亲自帮你求求情 ,让你以后的日子好过那么一些。”
    “希望今日一别就是永别了,否则,下回可就没这么简单了,你是不会希望再看到本宫的。”
    昔日之话,历历在目。李昭允猝然回头,便看见对自己恶言相向的妹妹,正牵着她夫君的手,见他看了过来,抬起唇角,回了一个真心实意的明媚笑容。
    ——还好,一切都过去了。
    李昭允也挽起唇,对青钰回了个安心的笑容,问皇宫前来的总管王公公道:“他在哪?”
    那个他,自然是李昭时。
    王公公低下头,“启禀陛下,陛……罪人,罪人正在太极殿等您。”
    在这位归来的胜利者面前,他对李昭时的称呼,也很识相地改成了“罪人”,李昭允什么都没说,转身看向青钰:“元微留下,在此安顿百官,钰儿和朕一起进去罢。”
    章郢松开和青钰交握的手,抬手行了一礼,沉声应了。青钰快步走向李昭允,深吸一口气,勉强笑了笑,“……走吧。”
    她很快就要看到那个人了。
    那个一切痛苦的始作俑者,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青钰觉得她是恨李昭时,她不知道恨了他多久,即便是从前不知真相的时候,她一边依靠着这位同父异母的哥哥报仇,一边痛恨着他对自己尊严的践踏,她一边微笑着对她唯命是从,一边在心里深深地排斥这样的自己。后来知道了真相,她更是无时无刻不在恨他,想将他千刀万剐,才可泄她心头之恨。
    可当她真正地看到那个龙椅上孤零零坐着的男人时,她忽然觉得,他也很悲哀。
    李昭时全然没了她离开之前的意气风发,他此刻虽穿着一身玄金龙袍,衣衫却十分破旧,鬓边有几缕碎发落在颊边,下巴上也留着淡青色的胡渣,形销骨立,失魂落魄。
    李昭时其实是个很俊秀的男子,先帝年轻时十分俊朗,先皇后也是个美人儿,他的后妃们也各有千秋,生下来的孩子,也都十分好看。
    可他现在好像变了一个人一般,青钰眯了眯眼,差点没认出来这就是他。
    李昭时看到这兄妹二人,缓缓地笑了,“你们来了。”
    他站起身来,一步步走下台阶,朝他们走来。
    青钰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出于这么多年的本能,她畏惧这个人,但看到李昭允就站在她前面,像是一座大山,青钰又骤然安心,原本捏起的拳头又缓缓松开,垂下眼深吸了一口气,彻底地冷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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