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北航挑了下眉，倒不是惊讶她发现了什么，而是意外她直接问了这个问题。
    他坐直了身体，表情郑重了许多，“我是他……”
    顿了一下，才放缓声调继续道：“血缘上的兄弟。”
    在他刻意营造的揭秘紧张感下，程亦安面无表情看着他。
    没有在她脸上看到多余的表情，苏北航又没什么意思地躺了回去，靠在椅背上，问：“你早就知道了？”
    “你们长得挺像的，有些猜测。”程亦安说。
    “呵～”苏北航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道：“从未有人说过我和他像。”
    程亦安淡淡回道：“就气质来说，阿尔维斯确实比你稳重许多。”
    “真是记仇的女人……”苏北航随口感叹了一句，不想再听她抬高阿尔维斯来贬低自己。
    “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说一下……合适的话我给你找过来，就当作小花儿的买资。”
    程亦安却没什么想要的，只是在确定他与阿尔维斯的关系后，有了些想法。
    她问道：“上次，你说有人想杀我，背后的人是谁？”
    听她问起这件事，苏北航一脸正色道：“学妹你这就不对了，做我们这行的，行有行规。怎么可以轻易泄露雇主的信息呢？那未免太没有职业道德了……”
    对于他说的这番屁话，程亦安自然是嗤之以鼻的，还职业道德……他敢拍拍胸口问问自己，还有那玩意儿吗？
    “我已经杀了它。”目光像一柄剑射在了他的脸上，程亦安声音冰冷道。
    苏北航双手交叉在胸前，表情渐渐归于平静。突然嗤笑一声，语气带着由衷的赞美道：“你的胆子是真的大……”
    程亦安微微抬起下巴，房门在她的动作下啪地一声关上。
    守在外面的a40444听到动静扭了下脑袋，看着紧闭的房门思考了一下，又将脑袋转了回来，继续当门神。
    程亦安意有所指道：“我的要求就与这件事有关，可以的话继续……不行学长就请自行离开。”
    苏北航手指摩挲，他一直都知道程亦安是个聪明又有实力的人，她身上藏着一些诱人探寻的秘密……
    可此时，面对态度强势的少女，他却觉得自己以前还是将她看轻了一些。
    他突然无比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经历，才能养成这样性格的少女……平日谦逊低调，嚣张起来却连他都自愧不如！
    “当然……是可以的。”在程亦安久等不回复，准备催促时，苏北航终于还是选择答应。
    不过他多说了一句话，“你真的不考虑加入我们吗？比起那些阶级分明的势力，你在这里将会更自由……”
    程亦安没有就他后面的话做出回应，径直问他，“a研究所与异族是什么关系？”
    被无视邀请的苏北航眯了眯眼，回答：“就像你一样，一场交易，各取所得。”
    程亦安：“它们想要做什么？”
    它们，指的是异族。苏北航知道，没有犹豫道：“还能做什么呢？报复人类，重回地球……”
    “那你们呢？能从异族那里得到什么？”
    程亦安问出这个问题时，苏北航表情收了起来，目光定定地望着她，眼底一片幽深。
    这时候的他看起来与阿尔维斯更像了……
    在程亦安不退让的对视下，苏北航问她：“你有没有想过，知道太多会走不了……”
    程亦安莞尔一笑，似是不在意道：“到时候再想想办法就是。”
    所以现在，该知道的，她还是有必要知道。
    她这带着几分无赖的话一出，苏北航忍不住笑了，表情缓和几分说：“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这话如果是情人的耳语一定很甜蜜，可是在这种场合下，程亦安挂着营业的微笑不为所动，公事公办道：“如果能少说点废话，我会很高兴得到你的喜欢。”
    “好吧，”苏北航换了个坐的姿势，撑着下巴道：“希望你不会被阿尔维斯为难。”
    说完，苏北航真的给她说起了a研究所内部人都不一定知道的消息。
    “异族并不是诞生自地球，它们是来自天外文明的其他生命星球。a研究所研发的智能产品，有一些并不是当前科技水平可以突破的难题，就是从异族从天外文明带来的资料中得到了灵感。”
    “所以，你们帮助它们进入地球，它们为你们提供先进的技术资料？”程亦安接话道。
    知道他们与异族勾连后，初榕已经在耳旁骂玩火自.焚的贪婪人类。比起他们选择逃离地球，与异族勾连更让它难以容忍……
    苏北航却道：“谈不上帮助它们进入地球，只是为它们提供一些可以帮助它们在天外天生存的东西。”
    “天外天你知道吧？你这几个月上了赏金首榜，就是那些人的功劳……”
    程亦安当然知道，只是想到某个东西，猜测道：“是源宝吗？”
    苏北航稍稍惊讶，“你知道？”
    程亦安点头，“遇到过……不过异族利用源宝那不是几十年前就有的事情吗？阿尔维斯……”年纪与苏北航差不多吧。
    知道她的疑惑，苏北航轻笑道：“你不会以为a研究所只是一个新起的组织吧？”
    在程亦安惊讶的目光中，苏北航继续说：“阿尔维斯代表的含义是最聪明的人，每一代最聪明的人。”
    听懂这话的意思，程亦安沉默了。如果这是一个延续了许多代的研究的话……
    “那你们的目的呢？”
    “探索遥远的星外文明，人类的脚步不会永远地停留在一个地方。”他说这话时显然是认真的。
    程亦安：“异族可以帮你们？”
    苏北航：“当然，这个种族虽然贪婪无度，又傲慢不知进退……但它们有一个优点，就是记忆力不错。它们的先辈到过的每一个文明，途经的每一条星际航线都会在它们的记忆中留下痕迹……”
    “地球迟早要完……而这，也是人类的一线生机。”
    ……
    取出精神海深处的荆棘花种作为回报给苏北航，将他送走后，程亦安又独自坐了一会儿。
    初榕在苏北航说起目的时便不觉停止了愤怒，它曾被世界意志投映过，它知道地球自诞生意志以来发生的一切变化，也知道如今的地球是怎样的伤痕累累……
    所以再没有生命，比它更憎恨异族的出现。
    可它又与意志是不一样的，意志只在乎星球的存亡……它作为生命却能理解所有求生的本能……
    第151章 、齐了
    听初榕的建议, 程亦安这次在取出第五枚碎片前, 就先将房间的里里外外都布上了屏障，防止闹出什么动静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与第四枚一样, 第五枚刚一放出来, 就目标明确地冲入了她的体内……
    “世界核心碎片本不该是人类拥有的东西，因为你特殊的天赋, 所以才能将碎片兼容……但是, 仅仅接纳与融合全部的核心碎片肯定是不一样的。你要知道为什么当初世界意志选择分离了这五种元素碎片，而不是其他……”
    “一个世界的形成是漫长的, 但在每一个世界的诞生之初，这五种元素却是缺一不可。
    你在融合的过程中必定会看到众多奥义的影子，它们交织在一起, 为世界的变化规律制定了规则。在这个过程中，你可以沉入进去感悟, 但一定要记住……你终究只是人类, 而不是世界本身。你需要谨记, 你是使用规则的人, 而不是规则本身……”
    初榕殷切的叮嘱变得遥远……
    碎片的最终融合早已开始，此时的程亦安也已经脱离了□□，立在了一片虚空之中……
    她没有实体, 却可以看、可以听、可以感受、可以触摸。
    她可以想像眼前这副景象如果投映在虹膜之上，会是怎样的绚烂与瑰丽！
    世界的演变，从两粒尘埃的相互吸引开始。然后滚雪球一般，从微小变得巨大……
    在到了某个阶段后, 开始出现坚硬的岩石，锋利的金属，炙热的火焰，滚滚不息的流水，还有那最最顽强的一点生命力……
    自此，它们揭开了属于世界进程的开端。
    而这样一个开端，就有无数的失败……这是在亿万次演变中，才能幸运地出现这样一个独一无二的世界！
    而开端之后才是对世界考验的开始……程亦安看着象征五系元素的物质开始往更多的形态转变。
    由一开始的互不相容，到后来的融合成就……直到第一抹绿色钻出湿润的泥土，天边出现了光。
    随后世界便有了光暗、有了风雷、有了众多衍生的元素……
    她见证了一个能够承载生命的世界成型……也仿佛看到了那个被称作世界意志的存在，在世界演化的许多个关键时候做出了重要的抉择。
    世界本可以走向极致，变成一片冰雪领域或是一颗烈火星球，或是其他极端的环境……可它最终仍选择了均衡。
    让元素均衡，无论是五大基础元素还是十大主要元素，或是一百零八号衍生元素……世界意志潜移默化地让世界遵循了均衡这一规则。
    如果规则对于世界有轻重的话，她想【均衡】一定是最核心的那一个。
    因为，她已经看不到其他……
    落入规则之中，程亦安还记得初榕说的话，始终保持着一分自我。
    哪怕她的意识跟随着世界一起，夏阳冬雪、流水落花……经历了一个又一个春秋四季……
    最终，在她也能雨雪放晴天时，她清醒了过来……意识若有所悟，从虚空抽离，在能量场之中看到了那个混沌的影子。
    这是完全融合的碎片，也是世界的雏形……
    这一刻，程亦安福至心灵，右手之中的精神海突然轰隆一声，往混沌世界涌去！
    浩瀚的精神气波在这个并不大的房间内荡开，冲击在被结了数层的屏障上，发出开裂的声音……
    “不好！”初榕敏锐地察觉到这动静不同寻常，急呼道。
    只见程亦安耳垂上晶蓝的宝石一闪！下一秒，庞大的树影就出现在了她的身后……树冠大张，如果是实体的话，可能房间都会撑爆！
    “……这是怎么了？”一直待在程亦安身上的辛德拉也晕乎乎爬了出来，它遭受了精神力的冲击，头还很晕。
    “你站远点！”初榕紧急提了一句，就没再管它。
    枝干上如藤蔓一般的气根往前后左右上下六面缠去！在屏障破碎的前一秒抵达……气根蓝光一闪，比屏障更加牢固的结界升起，成功阻止了往外冲的精神力！
    程亦安也没想到自己临时的想法竟然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将整个精神海迁移到混沌世界中……也就她这种有两个精神源的人才敢这么干，换个人不变成傻子才怪。
    二安作为有意识的精神系源宝，在了解程亦安的意图后，便先一步主动进入了混沌世界……
    有了二安在里面，程亦安的后续动作也轻松许多。在进入混沌世界的二安的意念操控下，世界的的表面拉开了一条裂缝，给了精神海直接灌入的通道！
    在这里应外合之下，终于在次日a40444来喊她“上班”前，完成了这次迁移！
    睁开双眼，这时初榕已经收回了它的形态虚影，不过并没有变回耳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