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尼姑庵静得吓人,所有屋子都关了灯,院里乌漆嘛黑,伸手不见五指。
    小小的白喻把猫放在月光下,要去打水,但猫刚离开她,就哼哼唧唧着要爬起来。
    她把食指放到猫的鼻子上,嘘道:“你乖乖的,不要叫,我去打水,法师们都睡了,若把她们吵起来,你就不能待在这里啦。”
    猫听话地重新躺下,脑袋讨好似的蹭蹭她的胳膊。
    白喻轻手轻脚地拿了盆,在缸里打了水,端到白猫面前。
    借着微弱的月色,她替它清洗了伤口,又撕了衣袖,为它包扎。
    她包的极其认真,眸子发亮,白猫也专注地盯着她,世界里彷佛只有他们两个。
    做完一切,白喻把它带进柴房,用稻草给它简单做了个窝,然后自己随便找了个柴草垛,安然躺下。
    原本她应该与师父睡一个房间,但师父不喜欢她,便让她睡在柴房。
    在她即将坠入梦乡之时,白猫从窝里爬出来,一拱一拱地钻进她怀里。
    白喻颇为惊讶地看它:“你好乖呀,这样我会压到你。”随后把这团毛茸茸放到头顶。
    白猫在她头顶蜷缩着,闭目细嗅她的气息,不多时,便听到轻轻的鼾声。
    它从床上站起来,抖抖身体,脚步轻盈地钻出柴房。
    他视若珍宝的人,竟然被其他人如此对待。
    系统追上来:“你不会要杀了她们吧?”
    白猫已经变成高挑少年,他阴着脸,不理系统。
    看这样子,系统犹犹豫豫地开口:“我劝你最好不要杀了她,稳定的生活环境有利于宿主恢复记忆。”
    柏子仁的手一顿,他静静想了片刻,掐了个诀,一道金光便没入所有人脑中。
    等鱼鱼想起来了,她们肯定是要死的。
    他做完这些,扭身变回白猫,重新钻进白喻怀中。
    仰头看着对方,久违的感觉包裹着他,他轻轻伸出舌头,把她的脸舔了个遍。
    系统看得牙酸,火苗都皱巴了。
    第二日,白喻一早起来洒扫打水做饭,与她一起的,还有几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姑娘们看她年纪小,就欺负她,让她扫最难扫的地方。
    白猫颇黏人,一直喵喵叫着跟着她,她扫到哪里,它便跟到哪里。
    柏子仁悄悄把她的疲惫加倍转移到长善法师身上,还偷偷在她扫的那块地上用了清净诀,顺便让那几个姑娘打水的打不完水,扫地的扫不干净地,做饭的生不熟饭。
    白喻扫到一半,把它抱起来:“三条腿还要跟着我,去歇一会吧。”
    白猫就眯眼用头蹭她。
    长善法师今日起的格外早,她在睡梦中,忽然感到腰酸背痛,难受醒后便一直没睡着。
    快扫完时,白喻看见师父起得这样早,诧异了一会。
    “白鱼?你怎么…”长善法师皱眉,换了问辞,“我让你去拿的东西呢?”
    白喻走到她面前,仰面看她:“师父,他没有给我,还想把我捉走。”
    长善法师提起心:“那你是怎么回来的?”
    白喻拄着比她还高的扫帚:“我也不知道,他摔了一跤后便消失不见,我就回来了。”
    长善微微松口气,可能摔死了呢,她挥挥手,让白喻离她远一点,她得快去找找,看看是不是真死了。
    白喻大眼眨啊眨,没有走,神情天真:“师父,老娼妇是什么意思?”
    长善表情扭曲一瞬:“你从哪听来的?”
    她的神态愈发无辜,学着昨晚男人的话:“好你个老娼妇,兜里有钱不肯给我,弄个半大娃娃来糊弄老子,还跟老子耍……唔。”
    话未学完,长善便捂住她的口鼻:“闭嘴!”
    她乖乖闭嘴。
    “这些话以后少学!”长善正瞪她,忽地手上猛一痛,低头一瞧,一只蓝眼白猫,“啊!哪来的猫!”
    白喻抱着白猫挪远一点:“我昨晚捡的。”
    长善满面嫌恶:“把它扔了,白猫,一点也不吉利……”
    白喻无视这句话不再吭声,面无表情地拾起扫帚继续扫地。
    长善厌恶地盯着她好半晌:“呸!怪胎!”
    刚呸完,她突然一脚滑倒在地。
    观察了白喻一晚上的系统一惊,它也觉得这小宿主有点问题。
    怎么说呢,有些呆,还有些……腹黑?
    之后,有了柏子仁的陪伴,静顺庵的人再也没能欺负白喻,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长善法师顺理成章暴毙了。
    柏子仁就这么以猫的身份,护了白喻很多年。
    在她十二岁时,一队人自山下寻来,自称是她的亲生父亲所派。
    那队人捐了千两白银,静顺庵的法师们终于把她放走了。
    她走时,除了白猫,什么也没有。
    在她登上离开此处的船时,山上庵处燃起浓烟,她最后看了一眼静顺庵,然后抚摸卧在怀中的白猫。
    无人看见她微扬的唇角。
    卓老爷是长陵人,十几年前与刚刚产子的原配南下时,遭遇了抢劫,因为没有钱,劫匪便抢了孩子。
    事后,原配伤心过度,抑郁而亡。
    卓老爷心中悲痛,发誓定要寻回孩子。他回到长陵,经过多年打拼,终于积下不薄产业,但他不忘自己还有一个丢失多年的女儿,便派人四处去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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