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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穿猫咪围裙的男人

    也对。谁不爱未来可期的小孩?这些行将就木的老人们也不例外。
    好似多看他一眼,就能再获得一些滋养,活得更长久一点。
    唐加加瞬间成为团宠,大家伙想尽办法逗他说话,唐加加倒也不怵,本身他就懂得多,不管爷爷奶奶们提什么问题,他都能对答如流。
    安老头自豪地叉腰,满面红光,不住地重复一句话:这是我孙子!
    唐加加也非常配合,紧紧贴着安老头,“爷爷,你饿不饿?我这里有巧克力哦。”
    安老头大声道:“爷爷饿。”
    唐加加小心翼翼剥开包装纸,安老头张开嘴,吧唧吧唧吃了起来。
    “王老头,你有你儿子喂你饭,”安老头得意地笑,“我有孙子喂我吃巧克力。哼,我赢了。”
    儿子死活不结婚的王老头朝天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加加姓唐,你姓安,他怎么会是你孙子?”
    程庐陡然站直身体,唐梨感受到他的紧张,“怎么了?”
    安老头眼神瞬间恍惚起来,嘴里不停地咕哝着:“我儿子姓安,叫安青丘,我孙子,我孙子怎么会姓唐?”
    他转脸死死盯着唐加加,抖着声音问:“宝儿,你叫什么?我儿子弹琴可好听了,你会弹吗?”
    唐加加敏锐地觉察出安爷爷不对劲,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程庐冲过来一把抱走他,把他的脸藏在怀里。
    唐加加看不到,但他听得到……
    方才还对着他笑,开心吃巧克力的安爷爷痛苦地呻、吟着,花盆落地破碎的声音一下接着一下,惊呼声,咒骂声,全部冲进他的耳朵里……
    安青丘!安青丘!这个陌生名字不停地从安爷爷嘴里吼出来,夹裹着来自脏腑的痛,刺穿他的耳膜。
    姐姐唐梨把他从程老师怀里抱离,那一瞬间他看见几个保安叔叔冲过来拼命按着安爷爷的肩膀和大腿,把他死死压在了地上,他的脸摩擦着地面,把好看的兰花花瓣碾碎出鲜红的汁液出来,像从他嘴角吐出的血……
    他呜呜哭起来,紧紧搂着唐梨的脖子,“爷爷怎么了?他怎么了?”
    唐梨连声安抚着他,“没事,没事。爷爷生病了,需要打针。”
    程庐满眼怆然,眼睁睁看着匆匆而来的医生为安老头打上麻醉药,被抬走……
    花房空了,娇美的花碎了,唯留下满地狼藉。
    -
    唐梨提前给古漳打了个电话,让他把受到惊吓的唐加加先接回去,并勒令不想见古漳的谢曼琪一起陪同。
    安排好后回来发现程庐不见了。
    医生说十分钟前他才和程庐讨论完安老头的病情。
    去病房找,只有安静沉睡的安老头。
    养老院找了几圈也没见到人,电话也不接,微信也不回……
    从前她便说过,只要程庐想消失,他就有这个本事。
    他这人啊,明明实实在在一个人,却总给她一种轻飘飘抓不住的感觉。
    就在她准备去调监控的时候,随意一刷朋友圈,竟然发现好久没有发朋友圈的程庐更新了。
    只有一张照片。
    幽远的海上浓雾弥漫,看不清楚任何船只,沙滩昏黄厚腻,唯有巨浪一波刚过又压来一波,密密实实的让人喘不上气来。
    唐梨猛然抬头。
    远处大海不停咆哮着,好似发泄着对冬日寒冷的不满。
    他在那里!
    唐梨压抑着气息正准备留言,程庐评论了自己发的朋友圈。
    【小梨,来!】
    第023章
    如果有一天, 你的亲人,好朋友,甚至陌生人, 用脆弱的,窘迫的,难言的语气和你说话, 或许只是聊聊无趣的天气, 无聊的食物, 请停下来认真看他的眼神。
    他的眸光可能飘忽不定,神情可能游离恍惚,嘴巴一张一合说着无关紧要的话,但如果你足够仔细, 或许很久以后, 你才发现那是快要被情绪压迫致死的人的最后求救。
    彼时连他自己他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要找你说。
    唐梨第一次觉得自己跑得这么快, 也是第一次觉得自己跑得又这么慢, 从养老院至沙滩不过两千步的距离, 一路从大门冲至木麻黄林间的木栈道,再踏着高跟鞋陷入沙滩里, 再再脱掉鞋子赤脚踩上细软的黄沙……她的心里一直在念着两个字:小梨。
    不熟的时候, 程庐叫她加加小姨或者唐小姐, 熟悉的时候被她“逼迫”叫了一次姐姐。今天, 程庐还是第一次叫她的小名:小梨。
    梨, 水果, 又香又甜又脆, 人人爱之。
    她明明拥有最甜的名字, 可是她的心是空的, 空荡荡的,没有任何填充物。
    小梨,她的小名,即便是她的小名,也因为母亲的名字里有个莉字,怀着她的时候又爱吃梨,所以爱妻心切的父亲才将他的姓和母亲的名合二为一,以显真情。
    所以,从小她总以为,自己不过是父母不得已的产物,连名字也是夫妻情深的证据,至今也如此认为。
    她最不爱别人叫她小梨。
    但此时,不远处的沙滩上那个寂寥的背影,在数分钟之前叫她小梨。
    在那一刻,她谁也不是,不是产物,不是证据,而是被程庐需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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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漫长的沙滩又冷又湿,从海底带着怒吼冲上来的巨浪结结实实地咆哮着,昂首的滚滚水沫像要把人吞噬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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