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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清白的太阳要揭露

    潮一般颜色的灯光下,他看到他等了好久的女人。
    孟知穗今天化了妆,五官愈发明晰。她对面坐着一个人。
    不是上次那个。
    郑靳连往那边走去。
    然而,他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郑靳连?”
    那是一个熟悉的女声。
    他朝吧台方向看过去。
    林之森正在问酒保允不允许拉火线,崔妙学恰好回头,看到这张熟面孔时也有些诧异。
    郑靳连说:“崔妙学?你怎么……”
    “嗯。”崔妙学根本没多想搭理他,回头恰好对上林之森的目光,“不用介绍吧,郑靳连是我的……”
    “前未婚夫。”林之森说。
    订婚期间,他们没有任何交流,这个仅仅只作为招牌存在的婚约对他们的生活没有任何影响。因此结束也不值一提。
    “你怎么在这里?”郑靳连问。
    “和朋友一起,”崔妙学说着,又想起另外一位共通的熟人,“陈邈也在。”
    说着一起望向那一个角落。
    然而,陈邈也好,孟知穗也罢,桌上摆放的空酒杯已经是周遭其他人的好几倍了。
    有人说有话聊才好下酒,也有人说无话可说才只好一个劲地喝酒。陈邈和孟知穗是哪种,谁都不清楚。
    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崔妙学提前打招呼离开。林之森则送她出去。
    花了好一会儿,郑靳连才总算回过神来。他说着打招呼的话走过去坐下:“陈邈,我们没正儿八经认识过吧?”
    他们只在长辈张罗的场合碰过面。
    年龄差距不提,郑靳连爱玩,最多也就和陈建炜一起参加过派对。陈邈却是二世祖里的模范生。他们并不熟悉。
    只见陈邈稍稍侧过脸来,许久才问:“你是?”
    “我是郑靳连啊。”说着,郑靳连又看向孟知穗,“你还记得我吗?”
    孟知穗不带多少真心地微笑了一下。
    郑靳连打了个响指:“麻烦来个我平时喝的。”
    然后自顾自地坐到了陈邈那一侧。
    他说:“你们认识吗?”
    “认识吗?”陈邈说。
    他看向孟知穗,落在膝盖上的手却徐徐向前。
    冰冷的指尖轻轻拨动暖和的手背。
    她将手翻转过来,反而挠了挠陈邈掌心。
    孟知穗笑起来,也以同样的方式说:“认识吗?”
    “最近因为一些事情,我们有些分歧。”最后,陈邈像这样回答了。
    “那之前还是达成过共识了?”郑靳连搭腔。
    陈邈没再继续回答他,反而看向孟知穗,询问她说:“你们认识吗?”
    郑靳连当机立断,笑着抢答道:“当然了。”
    孟知穗说:“喝过一次酒。”
    “这样啊——”陈邈缘由不明地拉长尾音,目光却锁定了郑靳连。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郑靳连总觉得那眼神充满了警告的含义。
    她和他有关系?不可能啊。
    即便不认识,对一一的继承人,他多少还是有消息来源的。
    据说陈邈曾经和崔妙学预订了订婚宴,然而陈邈临时取消,远赴国外研修。
    也没听说过有任何女人的传闻。
    “喝酒吧,喝酒。”郑靳连只能说。
    之后陈邈便不再说话,反应也略微迟钝,显而易见是有些醉了。
    中途孟知穗起身去洗手间。
    稍微等了半分钟,郑靳连也离席。
    他在洗手间门口等了好一会儿,总算拦截到走出来的孟知穗。有第三个人在场终归有些难开口,尤其对方还不是陌生人。
    “孟小姐,我等了你好久。”郑靳连一语双关,既指现在,又指之前的几个礼拜。
    孟知穗淡淡地看他一眼,轻声说:“发生了什么吗?”
    “至少给我一个请你吃饭的机会吧?”郑靳连希望今晚不要空手而归。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她直视他的眼睛,声音还是很低,让人忍不住想挨近,“有缘所以才一起喝酒,但其他的联系……你很年轻,长相也端正,家境也非常优越。我绝对是你认识的女性里平均线以下的对象。不好意思,是我自我意识过剩吗?”
    郑靳连不愿被试探,索性开门见山:“不是。我的确对你很有兴趣。”
    他也觉得自己有点发疯。
    面对这种在朋友中间并不会涨面子的女性。
    唯一的解释是,他只是不服输。
    “你没有男朋友。”他笃定,“有男朋友的话对方不会让你换着男人在酒吧喝酒的。”
    孟知穗望着他。
    在陈邈消失的四年里,她无数次想过自己是不是应该放弃他——把他忘掉,就好像从来没有过这一个人。
    她漫长的忍耐有可能是一个悲剧。
    然而陈邈回来了。
    孟知穗没有脸红心跳,甚至不着急回复他,就这么默不作声地望着郑靳连。好久的好久,孟知穗忽然说了一句话。他以为自己听错。
    “你为什么要来?”孟知穗说。
    因为问题突兀,郑靳连觉得有些好笑:“我来是因为我——”
    他没能把话说完。
    孟知穗继续说下去:“你为什么要来?你为什么要来干扰我们?你为什么要来妨碍我?你怎么这么烦人啊?”
    她一字一顿地说着,每说一句就往前走一步。步步逼近,神色却仍旧维持着平和的模样,就好像麻木不仁施加残忍行径的刑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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