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花鹿撞 第7节
作品:《心花鹿撞》 别冬说他手机坏了,还没买新的,要是再有不懂会让江沅打过来。
这个晚上别冬在司放那儿帮厨,也没见冷峯过来吃饭,他心中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恨意,甚至有些幼稚地想着,既然那么讨厌我,那以后一日三餐别来这儿吃了,见着我还吃得下么。
他跟冷峯之间短暂又激烈的对峙其他人都不知道,几天过去,果然没再见那个横眉冷目的人,司放和江沅只是有些疑惑,怎么阿峯最近不咋过来吃饭了?
别冬闷头不吭声,心里却想着,好得很,有本事一辈子别来。
第一次的工资发下来,两边都按日子给了,江沅这儿1500,司放给了2000,因为别冬有时候帮着炒菜和拖货,司放不亏待他。别冬没有银行账号,两边都给的现金,晚上把钱仔仔细细地放进皮袋子里,掂了掂,很轻,别冬心里第一次有了那么一丝安稳,比钱袋子还轻的安稳,气若游丝,可是别冬感觉到了。
还是钱好,必须要挣到钱。
冷峯那句刻薄他的话别冬无时无刻不记着,这天晚上抱着钱袋子入睡,别冬心里想着那片遥远的,冰天雪地的森林,他知道自己回不去了,他已经不再属于那儿,再想起梨津,别冬觉得自己也不属于这儿,可是普天之下,他又属于那儿呢?
日子继续过着,订房平台别冬虽然还没完全弄得很溜,但该有的信息上面都是全的,因为刚重新上线,价格挂得比较低,还真接到了一单,别冬很兴奋,第一个在他手里招来的客人就是今晚会到。
按蓝雪青的建议,让江沅重新认真拍了一套客栈的图,江沅祭出了别冬见都没见过的高端相机,硕大的机身,镜头上还带着个红圈,拍出来的照片果然不一般,客栈在照片里高端大气上档次,还别有特色。
中午前俩人并排坐在电脑桌前,在江沅房间的电脑上看图挑图,江沅难得跟别冬两个人在密闭的空间里待着,他的确觉得别冬长得好看,重逢见到的第一眼就让他惊住了,但心里也真没什么龌龊的想法,只是顺从本心地就想照顾他。
但这会隔得这么近,江沅看着别冬侧面漂亮的轮廓线,莹白透光的皮肤,喉咙有些发涩,心里心猿意马了起来。
这么漂亮的男孩子,江沅想到别冬在那种地方待过两年,心想不知道他在里头有没有被欺负过,不是说那种地方都挺那啥,江沅心里有些心疼。
屋子里的氛围变得有些暧昧,起码在江沅看来,安静的室内,他们离得这么近,身体和手有意无意地会触碰,他让别冬选图,别冬说不懂,让江沅自己挑,江沅就不厌其烦地一张张问他,这张怎么样,喜不喜欢。
江沅的手机响了几声,看了眼来电是司放,想着不会有什么大事,直接给挂了,而后按了静音,难得进到这个氛围,江沅舍不得出来。
过了会别冬看一眼电脑上的时间,快中午了,说他得过去帮厨,照片就江沅挑好就行,后面的事儿等他回来再传到平台,把之前的那些替换掉。
他像是丝毫不留恋两人相处的空间,麻利地起身走了。
到了饭馆门口,却看到挂着个“暂停歇业”的牌子,门也关着,别冬一怔,昨晚上司放并没说今天不开门,现在别冬在这儿干活已经干得非常顺手,即便司放有事要出门,饭馆也可以照常开张,别冬做的饭也挺受欢迎,还有小姑娘专门跑来指明要吃他做的。
下意识觉得有些不对劲,于是绕到后院,推开后门走了进去。
没人的饭馆显得尤其冷清,但司放是在的,听到动静从前厅跑了过来,看到别冬后一愣,说:“不是发消息让你别过来了么?”
别冬看司放是清醒的,不像喝了酒的样子,他说:“我不知道,我手机坏了。”
司放“草”了声,说:“我给沅儿打了n个电话又发了消息,让你们今儿谁都别来,我有事要处理,一会有人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别冬看着司放,心里涌起一股直觉,他有种天生的,对危险事物的敏感直觉,司放今天不对劲。
他问:“四哥,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司放下意识回身看了看前厅,又“草”了声,粗暴地推了他一下说:“快滚,少跟这儿添乱。”
别冬不走,司放越这样,别冬越觉得肯定有事,他说:“我不添乱,有什么事的话我可以帮得上忙。”
司放怒了:“你帮什么帮?你连什么事都不知道,少给我逞能,叫你滚就滚。”
别冬这下不仅肯定司放有事,还肯定这事儿不小,司放身上那么明显的躁意,别冬还是头一回见,他什么也不说,直接就往前厅闯。
司放拦不住他,急起来话赶话地说:“你特么别忘了你之前是怎么进去的!少特么惹事,想吃牢饭着急了是不是?!”
别冬像是对这些话充耳不闻,他进了前厅,里面没人,正四下打量,前院就哐当哐当地冲进来一伙人,一脚把前厅大门踹开,大摇大摆地晃了进来。
来人不少,乌泱泱地一片,别冬迅速扫了一眼,不下十七八个,一下就把食客吃饭的前厅塞满了,这伙人个个穿得一身黑,像群乌鸦,行动上比乌鸦还聒噪,进来不分青红皂白先去你妈的乱砸一通,司放特意淘来的旧货桌椅板凳五斗柜全都散了架,稀里哗啦地碎了一地。
别冬狠狠盯着他们,没动手,司放跟他站一块,也冷眼看着,这群疯狗砸够了劲,而后横七竖八地歪在仅剩的沙发和地毯上,一个像是头儿的人坐在沙发正中间,其余人围着他,嚣张的眼神跟对面两人对峙着。
沙发上的人开口了,脸上笑意盈盈的,语气却特别痞,特别嘲:“四哥,司老大,我叫你一声四哥,是还尊重你以前混的名头,但你别给脸不要脸,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拖拖拉拉的算怎么回事?这回晚了半个月,你特么是不是当我们老大死了,钱就这么赖着不还了?三百万而已,给你放了那么长的期限,已经够他妈给你面了!”
别冬暗自心惊,司放欠钱?司放不赌不嫖,最多抽点烟喝点酒,怎么会欠下三百万?而且饭馆的生意很好,别冬虽然不知道具体每个月能赚多少钱,但他看来,随园路最好的饭馆,收入怎么看也是不差的,司放这到底是怎么欠的钱,还还不上?
这会当然顾不上去问司放,司放冷哼了一声,对沙发上的地痞说:“韩三儿,你他妈算个什么东西,钱的事儿让你老大来。”
“哟!”那叫韩三儿的从沙发上支起身体,脑袋晃了晃:“叫你一声司老大你还真抖特么威风?还当是以前,以为自己是老虎呢?你现在就是只被拔了爪牙的猫,任人宰割!”
别冬磨着牙,这些人太浑了,他想起老家那些又硬又浑的混蛋们,这些人跟那些人一比,真应了那句话,天下乌鸦一般黑。
别冬知道对付这些人没有更好的办法,如果制不服他们,就只能被骑在头上拉屎。
他看向司放,然而司放看起来不像动肝火的样子,只冷淡地对韩三儿说:“割也轮不到你割,钱的事我从来不赖账,要赖轮得到今天?该是多少就是多少,要还的都按月还了,是你们老大不讲道义,突然提价,要剩下的部分一口气还了,没这么办事的,他既然不讲规矩在先,我也只好不讲规矩了。”
“艹你马的司放,你个欠债的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我们老大说要还多少就是多少!”那韩三儿顿时破口大骂,气焰嚣张,挥着胳膊立马就要起身揍人。
别冬原本就紧紧盯着他,一见他准备动手,立马抢先迈了步子,却不料刚动,突然背后后院传来一阵熟悉的,呼啦啦开关院门的动静和一个清脆的声音:“老公!快快煮个面给我吃,饿死啦!”
别冬一怔,司放低声骂了句“草”,还来不及阻止,顾尔藏已经一阵风旋了进来,见到屋子里的状况,整个人愣住,司放回身瞪着眼对她骂道:“滚!”
顾尔藏还没回过神,那痞里痞气的韩三儿笑了,站起了身,还抖了抖衣服,流里流气地说:“哟,新嫂子啊,这个看着可比上次那个嫩多了,上次那个我们老大没尝着味儿,一直惦记呢,这个也不错,不如把这个绑了送给我们老大,你的账一笔勾销,怎么样?”
第11章 这事儿让你峯哥上
司放怎么也没料到好死不死的顾尔藏这个节骨眼会跑过来,他眼皮直跳,他现在孤家寡人一个,那群流氓最多跟他打一打骂一骂,不敢真把他怎么样,毕竟他要真一命呜呼了,那几百万的债可就落了水没人还了,但跟他有关联的人可就不同,那群人最擅长拿身边人下手,尤其那韩三儿不知死活的那么一句话,瞬间就踩爆了司放的雷点。
司放突然就暴起动手了,就在那韩三儿提到“上次那个”几个字的时候,司放直接稳准狠地大步跨过去一拳头砸歪了韩三儿的鼻梁。
别冬楞了半秒,紧跟着顺手从地上抄起凳子腿挥向了对面。
别冬对这样的场景很熟悉,从小到大他打过的架多了去了,大多时候都是跟今天一样,面对以少敌众,必须要以死相搏的境地。
即便不是打架,在森林的时候,面对的无一不是力量和速度胜过人类太多的野兽,他从来不怯,除了勇和狠,还有面对危险无比迅捷的反应力判断力。
今天这场突如其来的群架混战,别冬像是把心里一直压抑的,无处释放的憋闷全都释放了出来,对方人数众多,他跟司放占不到什么上风,但也没落了下乘,别冬很快挂了彩,但对方被他揍折了腿断了胳膊的也躺了一地。
混乱中夹杂着顾尔藏的惊声尖叫,司放对她吼叫她滚,然而她被吓软了腿,根本跑不出去,缩在厅里的一角,瑟瑟发抖。
有人试图想抓住她,别冬挡在她跟前,然而他毕竟只有一个人,陷入被包围的混战中后脱身不得。
别冬从前厅过道飞快跑进厨房,从那里抓了一把长柄尖刀,有刀在手,他觉得有把握多了,刀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是跟他融为一体的不可分割的武器,他对刀有种极致的掌控力,在森林面对野兽的时候,可以一刀割喉,也可以细细地将兽皮薄薄地剥开,都是他顺手到极致的掌控。
现在带着那柄尖刀回到混战的前厅,短短几秒,司放一个人勉力支撑已经落了下风,顾尔藏终于被人抓住,那人手中也一柄弹簧刀,戳着顾尔藏的喉咙,邀功似地对韩三儿大喊:“三哥!我抓住了,抓住了!”
韩三儿满脸挂彩,不仅鼻梁断了,头也破了,看着狰狞得很,又凶又邪地喝了一声:“好!绑回去给大哥!哈哈哈哈哈!”
他还没笑完,别冬的刀尖已经抵住了他的咽喉,从后面紧紧箍着他的脖子,令他动弹不得,别冬沉声说:“放人!”
司放站在大厅中间,一只胳膊垂着,像是脱臼了,两边各有一个人被制住,混战的场面暂时停了下来,司放喘着气,看看别冬又看看顾尔藏,顾尔藏花容失色,连尖叫都叫不出来了。
别冬看那拿着弹簧刀抵着顾尔藏的混混手并不稳,还在发抖,那刀尖抵着顾尔藏的喉咙,一下下戳着,都出了小血珠,他沉声对对面吼道:“当心你的手!要是不小心戳破了,你老大瞬间没命你信不信?”
不知怎么,别冬年纪看着就小,但当他说出这话的时候,在场的所有人都相信事实就是如此,他手里的刀那么稳,仿佛对他手中的“猎物”胸有成竹,他想让“它”生就生,死就死。
于是制住顾尔藏的混混抖着手把刀尖离得远了些。
“叫他放手,他放了我也放。”别冬又对韩三儿说。
然而这韩三儿是个混不吝的混球,在一群小弟面前被制住,本来就让他觉得失了面子,这会嘴上功夫更不轻易服软,咬着牙说:“我就算拼着一条命也要把那娘们儿绑回去给大哥,我们出来是办事的,只要这女的送过去,我就算死了残了,大哥一样会敬我。”
但跟着话锋一转,朝司放邪气地一笑,故意激他:“或者司老大还钱啊,剩下的钱一口气还掉,我们立马放人,当什么事没有,你们他妈的欠债又不给钱又不给人,当大爷啊?!”
司放磨着牙,他的确欠了债,无话可说。
突然后院又传来动静,江沅还没进屋声音先进来:“艹,不就是钱么,我替四哥还!”
司放一愣,转头看着江沅和冷峯火急火燎地赶过来进了屋,冷峯的眼神迅速扫了一圈厅里,跟着落在了别冬身上,别冬也看了他一眼,两人的眼中都毫无波澜,面无表情。
“哟,来了位真大爷啊,行啊,谁的钱不是钱。”韩三儿对着江沅痞里痞气地喊。
“不用你管,都给我出去!”司放看着这一屋子乱搅和进来的人简直头疼,本来他一个人最多跟他们狠狠打一架就算了,钱的事他只跟对方老大谈,犯不着跟这些喽啰啰嗦,但今儿莫名其妙搅进来这么多人,打一架可以解决的事弄得越来越无法收场。
江沅却不理他,问韩三儿:“说吧,多少钱?”
韩三儿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字据,上面签字盖着手指印,说:“这是你们四哥亲自签字画押的,拢共欠了三百万,两年了,才他妈断断续续还了五十几万,现在还剩两百四十多,你怎么还?转账还是扫码?”
听到两百多万,江沅有些楞了,问司放:“四哥,你咋欠了这么多钱?”
司放嘴唇动了动,却没说,韩三儿却又奚落了起来:“我们老大当初被他忽悠了,按他的意思搞了个按月还债,妈的,你当我们开银行的啊,还分期贷款?说出去都让道上的兄弟笑话,白特么当傻逼了我们。”
江沅面露难色,又看了眼冷峯,说:“阿峯,我手上现在也就一百来万,你那儿够不够?要不先应急凑一凑?”
冷峯说:“我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两年都没收入,别说没那么多钱了,就算有,就这么给这群流氓也太便宜了。”他指着一地狼藉的屋子,说:“打砸抢掠,还抓人,电影看多了真当自己黑社会啊?”
韩三儿听出来意思:“那就是你们也没钱,是吧?没钱还横特么个什么劲?”
冷峯拉过一张勉强能坐的凳子,坐到韩三儿面前,别冬的刀尖还抵着韩三儿的喉咙,冷峯的眼神落在那刀尖上,顿了顿,而后盯着韩三儿的眼睛,说:“你们不放人,我们也不会放了你,既然不想解决事情,那大家就都耗着吧,人都要吃喝拉撒,看谁先憋不住。”
冷峯身高腿长,站在这逼仄的屋子里就有股压迫感,现在坐在那獐头鼠目的韩三儿面前,压迫感直朝他逼过来,韩三儿混不吝的气焰不知道怎么就一寸寸矮了下去,他还努力撑着一张皮,说:“那你说怎么解决?”
冷峯勾唇一笑,看着平和,实则更迫人了,他指了指周围韩三儿带来的歪瓜裂枣,说:“你们不是自称江湖人士,最讲江湖道义么,既然今儿就是来找茬,来打架的,那咱们公平点,打个痛快,一对一单挑,如何?”
韩三儿犹豫着,觉得此刻也找不到更好的解决方式了,但他还没一口答应,说:“先把条件讲好,我们赢了,那女的跟我们走,司放按我们老大的意思还钱,最多给他个期限去筹钱。”
冷峯听了这话,笑容更甚,抬手拍了拍韩三儿的脸,说:“你他妈想什么呢?会认字儿吗?知道公平两个字怎么写吗?你们赢了,今儿拿一百万走,我跟江沅一人给五十,剩下的部分四哥还按以前的协议按月还,不能再催债。”
韩三儿仔细揣摩了下这话,觉得条件似乎还行,正准备点头,冷峯声线冷了几分,说:“但如果我们赢了,你们从哪儿来滚回哪儿去,一分钱没有,四哥就按以前的协议还钱,懂了吗?”
韩三儿正准备开口骂人,一个“草”字还没说出口,抬眼看到冷峯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那句脏话又给吞了回去,硬着头皮点了头:“行,就按你说的。”
“都放手。”冷峯看了眼别冬,又回头盯着制住顾尔藏的人,说:“你们两个,都放手。”
那混混看了眼韩三儿,韩三儿给了个眼神,两边的刀都缓缓地放下了。
冷峯起了身,韩三儿扭头朝后,喊出来一个人:“大山子,出来干架!必须赢知道吗,别给大哥丢脸!”
那叫大山子的壮汉从人群后摇摇摆摆地走了出来,这个人一进屋的时候别冬就见到了,是这群人里最高最壮的,人如其名,真跟小山一样,头都快顶着天花板了。
但别冬不怵他,他见多了体型巨大的猛兽,知道怎么跟这样壮如山的东西打交道,体型大,就说明不灵活,他相信自己的反应力。
别冬把那柄尖刀塞到司放手中,准备上前迎战,不料手腕被一个人扯住,冷峯皱眉:“干什么你?”
别冬一怔:“不是要单挑?”
司放也扯住他:“小冬,这事儿让你峯哥上,你别搅乱。”
作者有话说:
小冬搬板凳:昂,坐看打架~
第12章 他的眼神像刀子
冷峯脱了外套,露出里面一件略嫌紧身的t恤,身形体块都给勾勒了出来。
肩很宽,腰身却窄窄的,胳膊上的肌肉把t恤的袖子撑得鼓了起来,后背、前胸和腰腹都有明显的肌肉形状,别冬在老家也见过这样身形的人,天生的练家子。
他有些羡慕这样的身体,不像他自己,也许是长期营养不良吃得不够好,个子抽条抽高了,但肌肉总是跟不上,别冬的力气都是在长年累月的干活中练出来的,他不觉得冷峯也会这么干活,但看对方这一身肩宽体阔的腱子肉,觉得冷峯平时应该也没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