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说我会遇见你 第317节
作品:《神说我会遇见你》 张信礼看着他反射着灯光的耳钉,默默想:他对狗比对我好。
林瑾瑜对那条他带过来的小狗笑着,那笑是张信礼很久没见过的。
他甚至想:如果他能再那么对我笑一次,当条小狗也不是不可以。
第363章 雪后
“晚上你睡那间房,”大概是看他许久不说话,林瑾瑜以为他是有跟住宿相关的问题想问又不知道这么问,于是交代道:“假期房租便宜我就整租了,幸好,不然你只能把狗留这儿,自己去住宾馆。”
意思就是,如果只有一个房间,他宁愿赶他出去,也不愿意跟他睡一个空间里。
张信礼对此有心理准备,但仍难免失落,他掩去了,说:“那房间没铺盖。”
周辉已经退租了,该带走的当然全带走了,什么床单被褥,通通没留下,林瑾瑜没想到这茬,道:“忘了……我宿舍倒是有多的一套,可现在已经封校了。”
他们系早考完放了假,除了申请假期留校的集中到对应的宿舍楼去住宿了之外,所有宿舍楼大门紧锁,卡也暂时消除进入权限了,压根进不去。
没铺盖是件挺麻烦的事,林瑾瑜觉得棘手,张信礼却有丝高兴……尽管不太厚道,可他心里确实生出了丝不正常的窃喜。
“你……”狗在他胳膊间钻来钻去,林瑾瑜上下打量了张信礼一番,见他穿得单薄,道:“穿这么薄,想叫你盖个衣服都没戏。”
屋里有地暖,要是有厚衣服,勉强也能凑合,可张信礼那身……还是算了吧。
“已经穿厚了,”他说:“在学校不冷。”
“这儿的冬天跟你那儿的冬天能一样吗,”林瑾瑜说:“多想点事,狗的东西不知道带就算了,自己衣服也不知道穿。”
明明是带点训斥意味的话语,可张信礼听在耳朵里却没半点生气意思,反而觉得温暖:“走得急,”他小声说:“想快点见你。”
原本正胡撸着狗毛的林瑾瑜差点把手指戳进小狗眼睛里去,还是狗痛,叫了声,才让他回过神:“嗬,”他没什么情绪地道:“你什么时候变这么直率了。”
张信礼淡淡道:“我怎么想的,就怎么说了。”
话是好话,可……林瑾瑜心想:嘶,真不习惯。他一向伶牙俐齿,这会儿居然有点不知道怎么接,只岔开话题回到先前,说:“那你晚上睡床板?我只有条多的毯子,算了,借你。”
那条印着太空人的毛毯张信礼曾无数次见他盖过,灯光昏暗的客厅里,林瑾瑜曾盖着它靠在沙发扶手上看书,他神色慵懒,只穿着条内裤,毛毯下的腿颀长。
无论回想多少遍,那个画面都让人很有冲动。
“瑾瑜……”张信礼想说这个季节一条毛毯怎么够,可林瑾瑜已经回身去柜子里找了给他,并附以‘此议题终结,端茶送客’的手势,他只得接过,转身走了。
……
入夜,林瑾瑜房里棉被、厚床单一应俱全,窗外月明星稀,他躺在床上,在地暖的加持下别提有多舒适暖和,可不知怎的,却怎么也睡不着。
虽说有地暖又有毛毯,可北方已是深冬时节,到底会睡不好吧。
狗跟着张信礼睡去了,房间地板是瓷砖的,会不会冷?
林瑾瑜紧闭双眼侧躺着,如今考研的压力去了大半,开题报告也写完了,毕业论文是开学后的事,暂时无事一身轻。他很想快点入睡,也觉得自己没理由再心事重重,应该快点入睡的,可就是睡不着。无数乱七八糟、有的没的的念头走马灯似的从他脑子里闪过,就跟幽灵似的,赶都赶不走。
正是西北风肆虐的时候,来自蒙古-西伯利亚高原的气流又干又冷,天气预报说半夜又有雪……林瑾瑜裹着温暖的被窝子,脑子里一片纷乱,也不知这样想了多久,他渐渐有些迷糊起来。
应该已到夜半,窗玻璃上都结了一层白气。林瑾瑜迷迷糊糊,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睡没睡着,好似做了个不大真切的梦,梦见自己到了北极,到处白茫茫一片,好似有千斤的巨石压在天空上,连空气都是沉滞的。风声很大,好似某种怪鸟的尖啸,他心里空荡荡,还被企鹅追着叨……嗯?北极好像没企鹅啊。
与现实相悖的场景让他猛地惊醒,窗帘没拉,夜色下点点白絮飘落——真的下雪了。
这是最近一个月以来最寒冷的夜晚,林瑾瑜猝然从床上坐起,胸口沉重起伏着,纠结跟矛盾淹没了他。
“嗒、嗒、嗒。”
忽然,就像响应他心里的矛盾似的,紧闭着的房门传来三下有节奏的敲击声。狗显然是不会这么有礼貌地敲门的,那么就是……
林瑾瑜猛然抬头看向门口方向:“……干什么?”
“瑾瑜,”张信礼的声音好似有些哑:“真的很冷。”
不冷才怪,就算有地暖,一条毛毯肯定也是不够的,刚才梦里的彻骨寒意仿佛仍残留在林瑾瑜身上,那真是种万般难捱的感觉。林瑾瑜听着张信礼的声音,总算切实体会到了什么叫“心乱如麻”。
“要不你……把你衣服都盖上,”他隔着门喊话,试图自欺欺人地提出些明知没什么卵用的建议:“要么……你抱着狗睡?”
狗确实很温暖,抱着像抱了个小型热水袋,假如他们此刻在野外,陷入挨冻的绝境,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然而这可是在文明社会的居民房里,先不说那山里小狗多久没洗澡了,又不是人人都愿意像对待家庭成员一样对待宠物,建议人家跟狗一起睡多少有点冒犯。
“……”还好,门外张信礼的声音没听出生气:“它出生就没洗过澡,整天在地上跑,怕弄脏你地方。”
还是只小脏狗,林瑾瑜这么想着,听见张信礼再次说:“瑾瑜,很冷。”
那话里无甚责怪意思,更像一种陈述和请求。
林瑾瑜觉得两难。在他的观念里感情最忌讳不清不楚,要么想通了在一起,要么有心结,给彼此时间思考,毫无疑问他不该开门的。可人心是块肉不是石头,他们分手并非因为某一方犯了出轨之类的原则性错误,曾经存在的美好不曾变质,感情还在,他很难真的完全狠下心来。
门外传来张信礼几声轻微的咳嗽声。
“……”
林瑾瑜静了三秒,开灯,披衣服,下床,穿鞋,开门。
客厅灯没开,张信礼原本心里也没底,当这寒冷、寂静的夜里唯一的灯光终于透过门扉映照在他脸上时,他好像看见生命里本该关上的那扇门重新朝他张开了怀抱。
乍现的光亮刺激得张信礼不由自主微眯起眼,林瑾瑜逆光披着衣服,丝丝缕缕的光线从他背后往四周延伸,仿佛蜘蛛银色的蛛丝。
“进来吧,”他说:“一人一半,不要说话……也不要碰我。”
仍然非常言简意赅,好似半个非必要的字也不愿和他多说。张信礼点头,从门缝里挤了进来。
一床温暖的棉被在寒冬腊月里比一张毛毯舒适不知多少倍,被窝里暖烘烘的,那是林瑾瑜的体温。
要拒之门外的人已经进来了,门自然也没了关的必要,林瑾瑜关灯上床,把被子一甩,背对着张信礼,一声不吭睡他的觉。
张信礼把脚步放得很轻,从靠近到掀开被子上床,他的每一个动作都透出小心翼翼。
出租屋的床也就比学校那刚够睡一个人的床宽那么一点点,林瑾瑜睡得十分贴近床沿,给他留了大片空档出来,张信礼躺在遗留着他的体温的床单上,不知道这到底是因为林瑾瑜心软,想让他睡舒服点,还是真的连碰到他都十分排斥。
不管怎么说,他开了门,这是个好征兆。
黑暗里,唯两道男人的呼吸声绵长。
不知过了多久,没睡着的张信礼听见没睡着的林瑾瑜问:“你明天几点的票?”
张信礼压根就没买票,他道:“快过年了,很紧张,明天去车站问。”
放票是分批次的,网上的十有八九订完了,窗口的却不一定,这理由很合理,林瑾瑜背对着他,说:“嗯。狗怎么办?”
“你不介意就先留下,”张信礼侧躺着,虽然不被允许触碰,却默默看着他的背影,说:“它很喜欢你。”
还有三个没说出来的字是:我也是。
林瑾瑜道:“嗯。”便不说话了。
他们上一次躺在一张床上时还是夏天,张信礼知道自己不可能睡着的。
他默默等了很久,直到林瑾瑜的呼吸渐趋和缓,似乎已沉沉睡去。厚重的被子把他整个人包裹起来,只露个头在外面,被子下他的手温暖且骨节分明。
寸得到了,现在是不是可以稍微进进尺了……张信礼抱着狗坐了几天颠簸的货车,其实已经很困了,可他睡不着。
这样近在咫尺,却无法触碰,他怎么也不可能睡着的。
“放开。”林瑾瑜闭着眼,当张信礼的指尖刚刚碰到他手背,拒绝的话便已突兀在房间里响起。
张信礼伸手的动作顿了下,但没往回缩——他缩过太多次,这次不想缩了。
“我睡不着,”他的声音很轻,不含任何强迫或者威胁意味,张信礼仍躺在原地,离他几拳远的地方,唯手微微往前,握住了林瑾瑜的小指与无名指:“就这样,好不好。”
林瑾瑜没说话,三五秒过去,他没动,没收回手。
门口传来沙沙的狗脚步声,那只小狗醒了,发现张信礼不在,一路顺着气味过来,抛弃了林瑾瑜临时用枕头给它做的简易但温暖的狗窝,原地转了几个圈,打了个哈欠,在他们床脚边带着凉意的地砖上缩成一团趴了下来。
窗外飞雪漫天,张信礼终于阖上了沉重的眼睑。
……
第二天一早,大雪过去,林瑾瑜被皑皑白雪反射入屋内的刺目阳光弄醒。
身边空荡荡的,张信礼已经不在,他却半点没察觉,甚至没感受到半点他起床时带起的冷风。
被窝是凉的,人应该已经不在很久了……难道已经走了么。
林瑾瑜皱眉坐起来,脚在床下四处扒拉,结果拖鞋没扒拉到,倒蹭到一团毛绒绒的东西。
“小东西,你还挺勤奋,我成咱仨里起得最晚的了,”林瑾瑜第一次在“家里”拥有条小狗,热情十足,顾不上洗脸刷牙,先把它抱起来摸了一番:“你爸呢?大早上人就死不见了……嗯,还是应该说你哥?算了,他听见肯定不高兴,说条狗是他亲戚,走咱洗脸刷牙,给你弄点东西吃。”
说着,他抱起狗,趿拉着拖鞋出去,本来以为迎接他的是空荡荡没丝人气的客厅,可谁知——
门才刚开,食物的香味便热腾腾地扑面而来,客厅那方小茶几上什么都有,豆浆、馒头、饼、粥,一应俱全,厨房里传来开水煮沸的咕噜声,这些琐碎的日常响动那么温馨又那么日常,和窗外雪从枝头掉落的碎响交织在一起,让人觉得一切都那么美好。
第364章 模范老1
“起了?今天这么早,过来吃早饭。”
张信礼手里拿着包挂面,他叫林瑾瑜的声音是那样自然而平静,就好像他们从未分开过。
“……我现在一直这么早起。”林瑾瑜答了,路过餐桌时朝上面看了一眼,是真的很齐全。这边明明不怎么吃灌汤小笼包的,张信礼不知从哪儿找到,端端正正给摆在了桌上。
“不知道你想吃什么,就多买了几样,”张信礼顺着他的眼神看向桌子,懂了他的疑惑,解释了一句,问:“还是想吃面,那个端回来不好吃,你要吃现在煮。”
“不用了……”林瑾瑜看了眼他手里的挂面:“你不用这么麻烦。”
“没事,”张信礼说:“反正我也要吃。”
弄这么多东西想必很费时间,他一定起了个大早,张信礼说:“水已经开了,差个汤底,不知道你麻油放哪儿了。”
林瑾瑜弄菜很少放麻油,他看了张信礼半晌,说了句“我来吧”走进厨房,从最上面的橱柜拿了麻油下来,又洗干净菜刀,切了点小米辣,放葱姜蒜,拿油一浇,做了个简易香辣蘸料。
“你不是不吃辣,”张信礼略有些疑惑道:“这么放这些。”
林瑾瑜没说话,做好拿碗装了,放到桌上摆好后才道:“给你的,你没辣的都吃不下吧。”
“没……”张信礼看起来想否认,林瑾瑜说:“说谎只会降低我对你的好感度,哪怕是‘善意’的——自以为的善意。”
张信礼把嘴合上了。
倒也不至于吃不下,就是味同嚼蜡而已……张信礼从没说过这个,但很多东西不必说别人也能看出来。
林瑾瑜平时基本洗个脸刷个牙就直接出门了,早餐要么在路上随便买个干巴巴的饼对付,要么直接省了。今天时间尚早,容得下两个曾经亲密的人坐下来慢条斯理吃一顿早饭。
他把蘸料放上桌后,从柜子里找了另一种拌面出来,回到煤气灶前,揭开锅盖看了眼,又从 冰箱拿了点昨天剩的炒蛋跟炒肉出来,加上酱油、盐之类的调味料,调了拌面酱,接着下面、搅拌、出锅,麻利忙了通,端着拌匀的面碗出来,将它推到张信礼面前,淡淡道:“那个汤面下出来偏软,这个应该比较合你口味。”
张信礼有点受宠若惊,说了句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