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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渣攻失忆后替身跑路了

    连日阴雨又是夜幕将至,此时的天色很阴沉,车里打了灯,反而比外面更亮堂。
    这样明亮的光线,这样挨近的距离,让目之所及的很多东西都变得更加清晰。
    于是苏闻禹这时候才惊觉,霍城的状况,竟比他之前看见得,还要糟糕。
    除了憔悴的面色以外,他搭在方向盘上的那双手,竟然也沾上了点血渍。因为皮肤冷白,上面红色的痕迹就被衬得格外明显。
    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伤的,但看上去应该是新添不久,简直像慌乱中不慎剐蹭到了什么似的。
    苏闻禹莫名心里一紧。
    他其实,从来没见过这样狼狈的霍城。
    但仔细一回想,又好像没那么惊讶。自从分开以后,这人似乎总在打破自己对他原有的认知,也总在做和以前完全不相符的事。
    他以为霍城会永远居高临下,可是如今却一再放低身段折下骄傲,小心翼翼到近乎卑微。
    他以为霍城会一直淡定从容,可是重逢以后,却看尽了他慌乱仓皇的失控模样。
    霍城上次说,如果自己二十岁那年没有遇见他,会过得更好。
    可是反过来看,霍城如果不是遇见自己,说不定这辈子都不会有像现在这样狼狈的时候。他永远会是那个高高在上,从不低头的大少爷。
    这么算起来,他们两个人倒有点像是什么孽缘。从相识到相知,从在一起到分开,跌跌撞撞过了九年,彼此都头破血流,到现在,真的成了一笔算不清楚的糊涂账。
    苏闻禹忍不住在心底叹息了一声。
    他现在……真的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对待这个人了。
    雨停之后的路况比前几天好了不少,车子没遇上拥堵,从城南跨区一路疾驰,最后直入小区,驶向苏闻禹住处的楼下。
    车停稳后,霍城慢条斯理地解下安全带,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终于闪过一丝迟疑。
    今天情况特殊,多说多错,所以他一直没有主动开口,直到这会儿,才预备把准备了一路的腹稿说出来。但没想到还没开头,苏闻禹刚刚取消静音状态的手机就忽然响了起来。
    他薄唇微抿,只好默默把话吞回去,不料余光一扫,正好看见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
    瑾文。
    苏闻禹秒接:“喂。”
    温和的嗓音逐渐在狭小的车内渲染开来,一问一答显得极为耐心,从旁观者的角度看去,青年眉宇舒展,脸上的神色也逐渐变得柔软起来。
    “我没事,嗯,那倒不用了,好……”
    霍城嗓子发堵,想咳嗽,但为了假装自己不存在,忍住了没出声。眼睛一眨不眨,只怔怔地看着苏闻禹的侧脸出神,手指不自觉攥紧了方向盘。
    他不想听,又不得不听,以为自己已经能接受了,没想到还是不行。
    之前在茶厅露台外面的时候,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光想一想就觉得窒息。但现在亲耳听见,只觉得嫉妒慢慢蚕食了心脏,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好像从脚底开始发冷。
    心里被扎得千疮百孔,却还有工夫自嘲。他想,原来闻禹和裴瑾文现在聊天的时候是这样的。
    这么轻松熟稔,温和平静,和对着自己的时候,一点都不一样。
    挺好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分钟像两年一样漫长,终于,苏闻禹挂断了电话。
    空气里又重新变得安静起来。
    车窗是关着的,外面的凉风吹不进,沉默就加剧了空间的逼仄。越来越古怪的氛围里,霍城一个没忍住,先说话了。
    “闻禹,你和裴瑾文,你们——”
    一张口就是问这种问题,他自己都没脸说下去。
    苏闻禹解安全带的动作立刻停下。
    他沉默了一会儿,而后,神色不明地看向身边的男人,好像在审视:“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就是,他还挺关心你的,特意打电话过来。”
    霍城顾左右而言他,看起来嘴巴在动,但其实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脑子里像装了浆糊,反应迟钝到离谱,一晃就全部黏在一起。
    苏闻禹听了,似乎愣了一下。
    然后,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比不上你关心。”
    “事发后你比消防队晚到不了多少,但这次山体滑坡的泥石体量并不大,连媒体都没有赶来,报道未出,你从哪里得的消息?”
    霍城顿时浑身一僵。
    这话里的意思已经昭然若揭,一字一句,直指他对前任的过分关注。
    原来刚刚苏闻禹不是没有察觉,只是给他留了面子,没有直白地点破。
    他心口砰砰狂跳,却硬生生抿紧嘴角,强作镇静道:“我当然有我的渠道。”
    “是吗。”苏闻禹不置可否,微凉的语气顿了顿,忽然猛地抬眸,看向身边的男人——
    “霍城,你不是说,你已经出局了吗?”
    深邃的眼底流转着让人看不分明的情绪,清凌凌的目光仿佛能洞察一切,让所有见不得光的心思都无处遁形!
    那一瞬间,霍城感觉浑身上下的血液被彻底冻住了,所有的侥幸心理连同表面粉饰的风平浪静一起土崩瓦解,甚至没办法继续坦然地对上苏闻禹的视线。
    他动了动嘴,却发现也是徒劳,一时之间竟说不出什么话来,只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实在是丑陋极了,明明说好不再打扰,却一次又一次越界,言而无信跨过自己设下的警戒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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