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错未婚夫之后 第16节
作品:《认错未婚夫之后》 梁放紧随其后,眼睁睁看着年少有为的沈三郎大踏步走过去,半搂半抱拉起地上受伤的姑娘小心检查,语声温柔的都要化了:“别怕,让我看看你都伤哪了?”
那受伤的小婢女似乎被吓破了胆子,紧紧扯着他的袖子不肯松开,想来在房里甚是受宠,这才有此情态。
青蛾跟红叶总算缓了过来,见到朱实赶紧起身迎了上去,也是双眸含泪,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七郎……”
朱实:“你们俩没受伤吧?”
红叶心有余悸:“我们逃得快,没伤到。就是微儿吓傻了,逃得慢了些,伤了左臂。”
沈肇检查完陆微身上的伤,确定只伤了肩膀,俯身一把抱起小姑娘,见她几乎忘了装惊吓疼痛的呆滞表情,一夜未眠的烦躁竟散去不少,还向朱实交待:“这边的事情就劳烦朱大人了,我带微儿去医馆处理伤口。”
“我陪沈大人一起去。”梁放执意同行,沈肇也未再拒绝。
陆微被沈肇抱着踏出胭脂铺,整个脑袋都埋进他怀中,用仅有两人能听清的气音小声催促:“沈肇!快放我下来!我伤了胳膊又不是腿,自己能走!”
沈肇虽忧心她的伤口,但听到小丫头不再假惺惺称呼他“大人”,情急之下竟直呼其名,不知为何他心中竟想发笑,但当着梁放的面却忧心忡忡安慰她:“微儿别担心,伤口就算是留疤,我也不会嫌弃你。”
梁放心道:这小婢女倒很是受宠,无怪沈肇听说伤了人,立时便赶了过来。
他没想到沈少卿如此怜香惜玉,当即跟着他去了最近的医馆,老大夫带着三人进了里面医舍,沈肇将人放在床上,对梁放不客气道:“二公子不如在外等候?本官觉得不大方便。”
梁放心道自己真是急糊涂了,沈大人的爱婢,伤的又是肩膀,处理伤口难免要露出皮肉:“我这就出去,沈大人别着急。”又暗笑姓沈的抠门小气,不过一个丫环而已,再心爱也是个讨人欢喜的玩意儿,他随手赠出去的爱妾都不知凡几。
隔着一扇门,他听到沈少卿温柔安抚婢女,那小丫环甚是娇气,不住喊疼,还哭个不住,也亏得沈肇耐性十足,居然肯花功夫哄她,连老大夫都心有不忍,说:“姑娘别怕,老夫手放轻一点,待会喝了麻沸散便不疼了。”
药僮煎了药端进去,果然过会子里面再听不到女人的哭泣,梁放心里轻“嗤”一声,父亲还说沈肇乃是京中少年英才,想来都是借了沈阁老的光,不过一个受伤的丫环已经搅得他心神大乱,能成什么大事?
他回府去向梁有道回话的时候,难免要露出不屑之意:“父亲是没见到沈肇那副怜香惜玉的模样,京里的少年公子们都是这副作派?漫说房里一个丫环被人砍了一刀,便是再心爱的丫环被人割断了喉咙,也不值当主子方寸大乱。年轻貌美的女人而已,想要多少没有,又不是多稀罕的玩意儿。”
“想来陛下派这些年轻公子哥儿出京,原就是走个过场而已,倒是庄先生多虑了。”梁有道疑虑尽消,再无怀疑:“疏星来报,那三个丫头就是普通侍婢,半点功夫不会,如果不是她手下留情,三招之内就死了。想来城外那帮人跟沈朱二人并无干系。”
他大费周折派人去试探沈朱二人身边的丫环,不惜给喻啸威惹来麻烦,也是为着以防万一,不幸被庄先生说中。
作者有话说:
剩下两章等我排队做完核酸回来再写,估计要晚点了,写完就放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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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麻沸散的药力暂时不足以让陆微彻底失去神智, 待梁放与老大夫离开,医舍仅余他二人,外间也再无人窥听之时, 陆微才睁开眼睛,小声埋怨:“都说了让你放我下来,你一路抱我过来, 成什么样子?”她甚至还露出个因药力发作而显得迟缓的笑容, 如释重负:“梁有道这次应该相信咱们跟城外救人之事没关系了吧?”
如果不是死死克制着身体的本能, 她早抽剑还击了,还装什么柔弱可怜。
然而沈肇板着一张讨债脸,眉头皱的死紧, 大约是犯了职业病, 跟审犯人似的肃着一张脸拷问:“谁让你以身犯险的?”
陆微躺在床上,麻药劲儿上来全身无力, 脑子还是有点飘忽的, 能直线思考不容易拐弯,她仰视着头顶上方这张怒意十足的脸, 甚至都无力思考他生气的源头,只是本能回答:“不是你说姓梁的起疑,要小心为上吗?”
沈肇生气的都快口不择言了:“我让你小心为上,就是搭上你的小命?”他亲自往行凶现场走一遭,胭脂水粉洒的到处都是,还有深深扎在柜台上的刀痕,若是那一刀扎在她的要害之处——光是想想就几近窒息。几乎可以想象当时有多激烈, 也不知道是在气她拿命演戏, 还是气自己来的太不及时。
“你的小命就这么不值钱, 三钱还是五钱?要是闪躲不及时, 凶手真刺中要害,你让我……让你牢里的父亲怎么办?”
所谓艺高人胆大,平日陆微秉承着飞虹山庄行事低调的原则,混在人堆里便是个眉目姣好的小姑娘,还是温柔明理型的,但麻药上头跟酒喝大了没什么区别,说话间狂傲之气尽显:“我要不挨上一刀,凶手怎么能相信我真的不会功夫呢。就她那样的,出手迟滞,再来三个也不是我的对手!”压根没注意到他话中未尽之意。
“我看你是疼得轻了!”沈肇好好一介端方持重的贵公子生生被她给气得都想用大理寺的重枷给这丫头锁起来,省得她不知轻重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下次不许出门乱跑!”他虎着脸瞪视着她,只希望小丫头能有点自觉。
“其实……也没那么疼,我不过是哄人的,只要姓梁的相信就好。”陆微深悔自己演的跟真的一样,居然让沈肇当了真,说话也越来越迟缓:“前年我跟铭哥哥……跟铭哥哥在山中猎虎,被大猫挠了一爪子,深可见骨……都没哭来着……”她沉入深深的梦境之中去了。
“铭哥哥吗?”他轻声问,唤的这般亲热,感情应该很好吧?
青梅竹马的表哥,连胡常存去吴江都要特意修书一封捎过去,她提起解除婚约跃跃欲试,毫无留恋,难道心有所爱?
他坐在床边,注视着陷入昏睡之中的小丫头,睡着之后眉目安恬,透着说不出的乖巧可爱,他寻水来打湿了帕子替她拭擦脸上的血迹,从眉眼到耳垂,熟悉又陌生,亲切又生疏,一别十年,当初偶尔驻足在他面前、向他伸出援手的小小姑娘已经在他视线之外的地方悄悄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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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谕使身边的婢女遇刺,最头疼的要属宁城知府喻啸威。
他派人封街缉凶,谁知凶手早已逃之夭夭,接连三天一无所获,被朱实冷嘲热讽,再接受沈少卿的眼刀子,思及二人身后的两尊大佛,顿感仕途一片灰暗,哭丧着脸去向梁有道求助。
“大人,两位宣谕使催逼得紧,下官实在抓不到凶手,若是这两位进京在陛下面前参言几句,下官的仕途只怕也到头了……还请大人救救下官!”
他多年听命于梁有道,凡事几无违逆,只盼能得州牧大人提携,谁知到头来甜头没尝到,却实实在在要替梁大人背锅。
喻啸威也不傻,不过是宣谕使身边的婢女,再得宠爱也没什么名份,但他悄悄从城门守军处得来的消息,说是城外屠杀流民那一夜,可是有一拨人出手阻挠,其中便有蒙着脸的年轻女子,州牧大人这是疑心了,不然初来乍道的几个小丫环,难道还能在宁州有什么仇家不成?
何至于被人刺杀!
梁有道也听得出他话中之意,便向他支了个招:“不过是一桩糊涂案子,既然宣谕使追得紧,喻大人便在女囚犯里寻个人顶了这罪名便是。”
沈朱两人追得太紧,再推到流民身上显然不太合适,只能另寻对策。
喻啸威猜测凶手说不定便藏在州牧府中,但梁大人既无意于交出凶手,这个烂摊子还得他亲自收拾,不由带了几分茫然:“那若是……若是宣谕使要亲自审问凶手呢?”
顶罪也得不露破绽吧?
“喻大人办事办老了的,这等事情竟也要来问老夫?”梁有道怀疑他被自己庇护的太久,竟连这些糊弄人的招数都不会了:“你不会弄死了抬具尸体给他们,难道宣谕使还能通鬼神?”
喻啸威闻听此言如获至宝,深深折腰拜服:“还是大人主意高妙,下官这就去办。”
沈肇跟朱实追着喻知府数日缉拿凶手,最后只得到了一具年轻女性的尸体,身上致命刀伤好几处,喻大人也分外抱歉:“两位大人查问得紧,下面人日夜不停排查凶手,好不容易在城西一处民居里追到凶手,但她拼死抵抗,还砍伤了好几名差役,最后……就成这样了。”
死者伤口是新近砍伤的,沈肇要验尸体,喻知府再三阻拦:“这等腌臜事哪里用得着沈大人亲自动手,让衙门里的仵作过来即可。”
仵作早在外等候,一溜小跑过来,当着沈朱二人的面亲自验尸,喻大人态度好的让二人挑不出错:“大人身边的人遇刺,下官深感歉意,近来流民作乱,宁城治安也确实不大好,下官往后一定加派人手巡街,避免再出现类似的惨案。”
沈朱二人回梁府客院,陆微早已经被接回来休养,伤的虽是左臂,但梁夫人客气,还特意派了一名唤疏星的婢女侍候左右。
疏星沉默寡言,但做事利索,侍候人也很周到。
陆微见得两人神色甚为沮丧,便猜到事情不顺利:“可是还没抓到凶手?”
朱实叹气:“凶手倒是抓到了,只是开不了口。”
陆微:“舌头被人割了?会写字吗?”
沈肇:“追凶的时候抵抗太过,被差役们错手杀了。”
陆微满心怀疑,但也不好当着疏星的面表露,笑着安慰两人:“也不知凶手犯什么病,砍了我一刀自己丢了性命,总不会是寻仇认错了人吧?”
沈肇:“还真说不准,不然也没办法解释这件事,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在宁城无亲无故,更不可能有仇人,没事儿杀你做甚?”他煞有介事的推测:“说不定凶手的仇人与你长相有几分相似呢。”
朱实:“真是便宜她了!”
又有梁夫人派人送来各色补身子的药材,压惊的钗环首饰,为此陆微特意前去致谢,她拉着陆微的手疼惜的说:“这般齐整的孩子,不怪沈大人疼的跟眼珠子似的,我家老爷说当时沈大人听说姑娘遇刺,脸色都变了,推了宴席便赶了过去,姑娘将来在阁老府里还有大好前程呢。”
陆微:“……”后院女人的视线难道都越不过高门大户的围墙,只在这一亩三分地里打转?
但她如今对外可是沈大人的爱宠,适当的羞涩低头:“奴婢只求能够在我家大人身边长长久久的侍候着,夫人抬爱。”
她回来只等晚间疏星回下人房去歇息,坐在榻上惟妙惟肖的向沈肇学梁夫人房里发生的一切,边学边笑:“梁大人到底跟梁夫人都说了些什么?他们这信息也错的太过离谱了,关在深宅大院里算什么大好前程?真是夏虫不可语冰。”
沈肇心情似乎不错:“不如微儿跟我讲讲你在飞虹山庄的生活?听说李老庄主剑法精妙,想来你在庄上的生活定然很开心吧?”
“那是当然。”提起飞虹山庄日常,陆微都快化身为话唠,从跟着两位表兄练武,到跟李铭牵着狗打兔子,四处撒欢淘气,不知道有多少开心的事情,便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她讲得兴起,不知自己此刻神彩飞扬,眼中闪烁着快乐的光芒,如明珠在侧,耀人眼目,令人心荡神弛。
沈肇怔怔注视着她,犹记她小时候便是这副兴致勃勃的模样,两人相依相伴前往飞虹山庄的路上,她的脚都走烂了,夜宿破庙,饥寒交迫,她靠在他身上疲累之极,还能提起自己吃过的美食,数说过世亲娘的拿手菜,绘声绘色勾出两人肚里的馋虫,五脏庙此起彼伏的抗议,然后笑得扑倒在他怀里。
那时候,他满腔寒意,便被她肆意无忌的笑容温暖了肚肠,不由自主也跟着她笑起来。
而今,她生活里全是另外一个少年的名字,十句里有七句都是“铭哥哥”,真是令人惆怅。
作者有话说:
二更奉上,第三更在三小时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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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郑虎自奉梁有道之令接管吴江之后, 推翻了陆安之之前种种灾后救治措施,他久在军中带兵,又不懂地方治理之道, 更做不到与灾民同甘共苦,接手吴江府之后千头万绪不知如何下爪,只恨不能把所有灾民都抓过来跟带兵似的操练一顿, 原本有条不紊正在灾后重建的吴江府没过多久便乱了套。
先是有灾民喝了生水闹肚子, 紧跟着城内淤泥未清, 倒塌的房屋未曾重建,但拉肚子的灾民却越来越多,城内谣言不断, 人心不安, 连军中也渐有蔓延之势。
陆微临走之时再三叮嘱李铭,带着陆衍灾后一定要注意卫生, 生水不许入口, 他们倒是身体康健。
知府衙门已经被郑虎强占,李铭与陆衍不得已带着陆家下人搬进了新城郡主居住的宅子。
那宅子原本便是陆安之置办, 他们兄弟俩住进去倒也合情合理。
新城郡主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她既不愿回京城去,也没办法在吴江长久居留。若是她回京城去,少不得背后被人指指点点,但吴江的情势一天坏过一天,若是为着她们母女安危着想,此时回鲁王封地更合适。
何进劝了她好几回, 连韩锦也提出:“外祖父定然想母亲了, 不如咱们去鲁地陪陪外祖父可好?”
新城郡主不为所动:“待此间事了再说。”
她与陆安之十年夫妻, 不过空有个名头, 聚少离多,对方也从未视她如妻,实则连陌生人也不如,个中滋味不足为外人道。
陆衍住进来之后,也曾去向她请安,新城郡主颇有些心灰意冷,反而不再似过去般装慈母:“你现在知道了,我并非你亲生母亲,与你父亲关系也很淡漠,过几日我要去狱中见你父亲,你若想见他便跟着去吧。”
反倒是韩锦为其母打抱不平,数次当面嘲讽陆衍,小孩儿内心敏感,又深受她们母女多年照顾,每次都不肯还口,李铭却瞧不过去,与韩锦大战三百回合,每日见面都要掐一架。
论口才,京中高门闺秀难敌乡野泼皮,李铭可没什么在女孩子面前谦让的习惯,直骂的韩锦眼泪汪汪哭着跑了好几回,越想越憋气,总要找回场子,文的输的太惨便改用于武道,召集府里护卫来修理李铭。
陆府下人苦劝不听,李铭也跃跃欲试,萧兰茵蒙头不出,郡主府护卫拦不住韩锦,最终还是打起来了。
韩锦原本觉得李铭年轻,仗着嘴皮子利索气哭她好几回,正好让郡主府的下人给他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谁知李少侠多年苦练没有白费,郡主府的护卫单人独斗竟无人胜出,连原本觉得下面小子们胡闹的何进也是大出意外。
“看来外间传言不虚,飞虹剑法果然精妙,你们都学的粗浅功夫,输了也在情理之中。”
韩锦场子没找回来,又丢了个大脸,挂着泪珠去缠何进“下场教训李家小子,省得他讨人厌”云云,可惜何进不肯自降身份跟小孩子打闹,才算结束了两人之间的明争暗斗。
陆衍亲眼见到李铭把郡主身边的护卫们挨个揍了一遍,顿时对表兄刮目相看,缠着他讲了许多飞虹山庄之事,竟心生向往:“等爹爹从牢里出来了,我也想去飞虹山庄住一住。”
二表兄少年英气,心地坦荡,比之陆家同族的堂兄弟们可亲可近多了,当他站出来保护陆衍的时候,小少年眼里全都是敬仰的光芒。
李铭揉了一把他的脑袋:“祖父母定然盼着你去。”又趁此机会逮着陆衍扎马步练基本功,先壮了胆气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