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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狼相公

    正战的激烈的赵兴只听身后一声似兽的爆喝声!再回头,主城被众人护着的那个柔弱小哥儿早已不见,只留地上一众仰倒的士兵,和怔愣的冬生。
    冬生此刻很迷茫,这个他家从东山中带回来的邻家小哥儿,从他的眼前,长出了尖锐的獠牙、赤金的眸子,小脸由上到下遍布兽纹,恍然间好似化作一只野兽!瞬间挣脱十几个士兵的阻拦,拼命跃下城头。他仍然不可置信。
    所有一切都在眨眼间发生,水时摒弃了周围所有的声音响动,赤金的眼中只有符离的身影,与那只黑箭。
    他只觉得身体真轻盈!几跃之间,便赶上了飞箭。他的身躯,骤然之间,跟上了他的眼睛。
    他迎身而上,双手握住呼啸而去的黑箭,手掌被箭气激的几欲豁开,却依然阻挡不住它的去势。
    而后,他便什么也没想,抵身应向利刃……
    殷红的血花在胸口盛开,但那支箭的威力太大了,穿透了单薄的躯体,露出箭尖,挣动着要脱体而出。
    水时呕出了一大口血!滋滋往前钻的黑箭搅动着他的血肉,他咬着浸血的牙齿,双手紧紧握住箭尾,手掌的鲜血沁满箭身。
    箭身终于被这幅身躯困止住,但那股红光依旧不肯停息,嘶吼着要吞噬水时。此刻,在他濒死的身躯中,骤然涌出一股醇厚的光亮,葱葱茏茏的在黑夜中升腾着,像燃着的白色火焰。
    远处的如枯藤一般腐朽的大巫,目眦欲裂!感受着那股纯白的力量,不可置信的拼死往前爬!
    “生!生的力量!不可能,绝不可能!”他梦寐以求的东西,在一个毫不相关之人的身上,并随着那人的生命流逝,渐渐消散了,化作虚无。
    黑箭被水时的血浸染着,随着血液的大量流失,水时觉得体内小腹处涌上来的那股力量逐渐削弱,最后熄灭,他的身体越来越沉,如同枯萎的落叶般,无力的从半空中坠落。
    符离在奋力转头挣断脖颈处藤蔓束缚的时刻,怒睁的兽瞳中,猝不及防的,映上了此生无法忘怀,终生锥心的一幕。
    不远处,幽蓝的夜空映衬下,一片死绿的潮涌中,他心爱的月亮,在半空中,掉落了下来。
    阴沉的红光裹着那副娇小的身躯,那支遍寻不见,曾射死狼神族反叛巫王的黑圣箭,正插在他的胸口……
    一声凄厉嘶哑的兽嚎震天而响,所有兽群躁动不安,望向声音的来处,狼王扔下口中的藤鬼,诧异的驻足仰首,他从没听过这样的吼声,心惊极了。
    冬生拖着重伤的身躯急忙趴在城垛出向下寻索,定睛后,一时间无法言语。
    那只被藤紧紧缠住的巨兽,竟生生扯脱自己一只手臂,脱臼后挣出的臂膀悍然一击,直接拍碎了已然干枯的蛮王头颅,那具被吸尽的骸骨在也支撑不住,顿时支离破碎,藤蔓失去了力量血肉的供给,终于停止了生长,被暴怒的野兽扯的粉碎。
    但是晚了,月亮已经碎在了地上。
    巨兽疯狂的往一个方向冲撞,一路只凭肉躯,就将一群群藤甲撞的粉碎,最终,小心翼翼的卧在了月亮身边,颤着手,不敢去碰。
    水时就像陷入一个浑浊的梦中,只恍惚觉得,自己终于又在那个熟悉的怀抱里了,宽阔的手臂紧紧抱着他,令水时终于安心。
    看,他成功了,符离还好生生的,抱着他呢,真好。
    只是自己很冷,越来越冷,但心中却富足适意极了。
    晦暗混沌的世界拉扯着他,那是生死模糊的边界,这倒是没什么,自己是见识过的,他本就从那处来,如今只算重回归途。
    可心中却有说不出的悲伤遗憾,他还想再看他一眼,可看了一眼,又想一直都看着他,舍不得。
    四周像是一场默剧,他是与这里剥离开的,只是费力微睁着眼睛,一分一寸,珍珍惜惜的看着符离。
    怀抱中并不安稳,符离单臂抱着他,于影影憧憧的刀剑中拼死冲杀。
    水时身上的血止不住的流,顺着垂下的胳膊,稀稀落落的洒了一路,殷红的血痕从细白的手臂上蜿蜒而下,就像滴在符离的心上,那血是滚烫的,要烧穿男人的心肝,烧化了他们的身躯,融在一起。
    融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在东山初春的旷野中奔跑,在云雾缭绕的山巅飞驰,在夕阳晚照的热泉中休憩,一同迎接狼群幼崽的新生,一同在开化的冰河中摸鱼,一同看仰躺在高坡上看星垂平野、月至中天。
    一同数着来去变幻的春秋岁月,一同白着头发平淡安稳的老去……
    水时恍惚间,觉得自己与符离已经度过了一生,就当做已相守了一辈子了。
    他抱着这样的憧憬,在臆想的燕飞蝶舞与花香鸟语中,微带笑意,渐渐散开了瞳孔。
    符离忽的顿住了脚步,所有的怒吼咆哮都停格,藤鬼咬在身上也毫无知觉,他屏着呼吸,瞬间眼泪汹涌。
    野兽是不会流泪的,只有人会这样,他曾仔细的学习“人”行为,能分毫不差的说人语,用人的工具思忖人的思维,但是,没有学会流泪。
    现在他明白,流泪是不用学习的,他终于是得尝所愿,和水时一样,作为“人”了。
    抱着渐凉的爱人,他想,他要回到东山去。
    男人化作巨狼,不再有心战斗,被刀剑刺伤也不甚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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