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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簪花

    天子和陪侍的皇贵妃许是因为刚起,是隔着摆屏帷幔召见的人。
    因不必见人,萧令明也就没有更衣,散着头发穿着宽松的素色常服,半靠在天子身上,他看上去睡眼朦胧,精神不是很好的样子。
    倒是碎儿虽跪在角落脸上神色却颇为雀跃,像是对小孩子极为喜爱。萧令明全靠看着她这副鲜活模样才不至于在天子身上睡过去。
    先是李芙抱了小襁褓上来给天子看了,天子瞥了眼便没什么感情地称了好,又问宋显,“想过名字么?”
    宋显躬身笑答:“等着父皇您呢,只取了阿祉随意唤着。”
    “怀瑾握瑜,便取’瑾‘字。”天子提笔写了,交李芙递给了宋显。
    宋显双手接了,又一礼谢恩,“谢父皇赐名,只可惜侧妃不在,待她身子好全,儿臣再带她一道入宫谢恩,”
    武帝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又说:“阿绾就交陈……”
    萧令明看了眼伸长了耳朵的碎儿,冲她挤挤眼,随后刻意坐直了身子,轻咳了一声,“圣人,不若养在妾身边?”
    宋显听了觉得甚妙,虽说给了无儿无女的妃嫔教养更细心妥帖些,但他身份贵重,又更加名正言顺,且如此就有更多理由往昭阳殿去,立刻接口说:“若母妃愿意劳累,儿臣自是感激。”
    萧令明和碎儿的小动作半点没逃过宋聿的眼,但对于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他对于萧令明一向乐得纵容,“随你。”
    萧令明对着宋聿盈盈一笑,也未谢恩,只是故意抬手一点点地摩挲到了宋聿的掌心,轻轻勾了勾,换来天子的佯怒一拍。
    挨了记打,萧令明乖乖收了手,转向抿着嘴都笑得要溢出来碎儿交代,“把阿绾抱下去吧,知会陈昭仪一声,让她多指些姑姑宫人过来给你搭把手。”
    第40章
    “养在了昭阳殿……”俞雅靠躺在床上,一字一顿地喃喃将方才宋显的话对着问月重复了一遍,蓦地竟轻轻笑出了声。
    问月满脸忧心掺杂着慞惶,“您……”又改了口,“姑娘……”
    睿亲王府,青霭阁。
    余陶陶伏在凭几上,随意逗弄着襁褓里的孩子,“她知晓了呀?真是可怜见儿的。”她虽说育有两子,可许是往日里思虑不多的缘故,仍旧是二八少女的模样,连嗓音都是脆生生。
    “是呢,说是殿下去看她的时候,她也不避人地问起来,殿下随口答了。”摇着摇篮的粉衣婢女与她对视一眼答道。
    余陶陶叹了口气,撑着她还有些婴儿肉的脸蛋,唤了一声“奈鸢呀。”
    可这叫奈鸢的小婢女只是嗯了一声,惹得余陶陶不满地用扇子怼了怼她的肩,“诶呀你看着我,跟你讲道理呢!”
    待到四目相对了,她才继续道:“在天家这团污糟里头做人,心思别太多,最重要的呢是会做哑巴、做瞎子、做聋子。宫里头哪个不是人精,不比她聪明,也就是王爷念着旧情,总多信她几分。”
    “您如今儿女双全,又是皇长孙的生母,我们要不要……”奈鸢凑上前了些许,细声道。
    可话还没说完就被余陶陶执扇轻轻打了一下脑袋,奈鸢捂着脑袋轻轻啊了一声。就见余陶陶撅了撅嘴,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眯了眯满是小姑娘似的狡黠,“刚说完呢!你这木头脑袋就忘了呀!咱们等着就行,她这般疯迷,早晚的事情。”
    “也是,反正王爷的心在咱们院里,迟早的事情。”奈鸢戳了戳小殿下已逐渐出落地粉嫩可爱的脸蛋。
    余陶陶却又直勾勾地盯着奈鸢发上的蝴蝶,继而毫无征兆地嘻嘻一笑,“手痒了,推两把吧?”
    “那您还说我!”奈鸢颇为不敬地翻了个白眼,埋怨道。
    “我又不做什么!下个月十二是殿下生母的忌日,按例要入宫行祭半月。姐姐定是起不来的,届时只有我与她在府里,我自然要体恤她,安慰她。小心体贴,多叫她看看孩子,又多避忌着提起她身子。”余陶陶拨了拨指甲,甜甜地说。
    六月十二,宋显请旨入宫,于宫城密朱寺内为已逝去十三年的哲宁皇贵妃行十三日祭。
    照旧例本该由王妃一同前往,然俞雅卧病,亦不便带侧妃,宋显便素衣孤身入了宫,一如他方方丧母又未曾婚配,孤零零的那几年。
    天子近日事忙,加之快要入夏,天气湿热,病症反复了不少,除去面见朝臣的时候,大多都借药物睡着,免受咳疾之苦。
    递上来的奏疏别说批了,基本看都不看就送去了昭阳殿。
    萧令明这些日子清净又无聊,宋聿这般病着的时候不太愿意见人,连见他也是少了许多。他日日除了代天子批阅奏疏,闲下来的时候就是看碎儿养女儿。
    萧令明不喜欢小孩儿,也没有耐心,看着碎儿那般照料,倒觉得宋聿当年待他可真是半点儿没得挑的,也不知哪里来的耐心和空闲。
    他如今至多看个新鲜,倒是碎儿像模像样的,一双除了侍奉他衣裳茶水以外没做过事情的手,也去学着持针捻线,尽心欢喜地仿佛当真是她亲生亲养的一般。
    “无事,我不出宫门,不必跟着。”萧令明好笑地将要从睡着的阿绾身边起来,跟着自己出去的碎儿按了回去。
    萧令明亲自推开了内殿往廊道那对二人多高的描金转门,独一人执着团扇踏上了夏夜的清凉外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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