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确实是她会做出的事情。”
    因为得到了线索,上级让两人分别交代了关于“莫斯卡托”的事情,并且再次惋惜那样的人才竟然不愿意投奔官方,大有“如果她愿意来,过去的案底都好说”的意思。
    正因为在场各位长官的弦外之音都过于明显,诸伏景光再次想起了玲曾经说过的话。
    明明我曾经做错了事,却因为一些“成年人都知道的原因”被放过,这对那些死去的人并不公平。何况,这个流程怕是要在五六个国家都走一遍才行。我既不希望自己每次都能脱罪,也不想自己真被判个死刑或者无期徒刑。景光,如果法律不公正,它就会丧失自己的威严,借用这样的法律审判来让自己认为已经受到了惩罚、就可以心安理得地活下去,也未免太过狡猾了。可是,绝对公平公正的法律的宣判,我也并不会接受。
    至少让我保留一点对正义的妄想和希望。如果连那些“好人”都会在知道我的能力后做出和组织一样的事,这个世界也未免太绝望了。
    她说的是对的。
    之后的讨论跟诸伏景光的关系就不大了,可能是涉及到什么机密,他被礼貌地请出了办公室。
    走出警察厅的时候,诸伏景光因为外面灿烂的阳光而抬手遮了遮眼睛,低着头往前走,经过某个转角的时候,他忽然发现有人站在那里等着自己。
    “基尔。”
    “太失礼了,这时候应该喊我‘本堂’或者‘水无’。不过这都无所谓。”
    本堂瑛海,CIA派往黑衣组织的卧底,曾经取得过“基尔酒”的代号,一度化名“水无怜奈”在外活动,现在也早已恢复身份。
    她对着诸伏景光挥手打招呼。
    “我来这边有事,玲让我顺带转告你,‘承诺依然有效’。这段时间你应该看得很清楚了吧,诸伏?这个世界从来就不是黑白分明的,我们这些人注定不可能再被纯粹的白接纳。”
    诸伏景光变了脸色。
    “你离开了CIA?”
    本堂瑛海叹了一口气,说:“回去之后,我被升职了,但也被二十四小时监视,我不可能再回到自己挚爱的岗位,所有人都一边说着尊重敬佩一边默契地将我排除在外。当我意识到我在CIA的前途到此为止并且这一生都不可能再重新得到完全信任的时候,我选择了另一条路。玲给了我新的容身之处。这里还有许多像我、像你这样一度‘死过’的人,哪怕活过来,我们也永远失去了曾经的身份。被怀疑、被警惕,甚至被放弃、被背叛。在所有的绝望之后,我们这群人选择去往愿意接受我们的地方。我们的‘爱丽希恩’,玲一手建立的地上的‘极乐净土’,只有死过的人才能到达的乐园。”
    诸伏景光沉默了很久。
    “你知道这种形式的组织很容易会演变成另一种形式的危险吧?如果那里聚集了太多曾经的特工……”
    并且还都是曾经有过卧底经历、曾经遭遇过上级怀疑或背叛的特工,这简直就像是把一堆烈性炸-药堆在一起,随时都可能把所有人炸得粉身碎骨。
    本堂瑛海笑了起来。
    “不会的,没有人会愿意失去我们最后的归处,也没有人会愿意让玲失望。那可是我们所有人都爱着的月神啊,给予救赎,给予慈悯,给予理解。她尊重我们生存的方式,也尊重我们死亡的意愿,对我们来说,没有比这里更好的地方。如果有人要来破坏的话,哪怕是一群‘死人’也会拼死反抗的。总之,别让玲等得太久了。”
    诸伏景光思考了几秒后问:“和玲一起救下泉镜花的是谁?”
    “是前MI6和FBI的特工。”本堂瑛海无所谓地说,“但现在我们就只是爱丽希恩的成员而已。玲想要彻底剿灭组织、铲除所有组织的残党,我们就去做。”
    诸伏景光垂下头。
    “我想见她,当面跟她谈。”
    本堂瑛海眨眨眼睛,干脆地说:“那就跟我来吧,我这边收个尾就可以回去了。”
    诸伏景光坐上本堂瑛海的车,离开警察厅,离开东京,一直到了横滨市内,他不禁发出咦的声音。
    “你们在横滨?”
    “暂时落脚而已,大部分国家和地区都有基地。”
    本堂瑛海狡黠地笑了起来。
    “毕竟有些资源没有必要浪费。”
    诸伏景光若有所悟。
    本堂瑛海把人直接带进了一栋别墅内,守卫看了她一眼,也没有盘问什么,懒洋洋地挥手让两人进去,类似的情形发生了好几次,诸伏景光忍不住问:“你们到底是守卫严密还是松散?”
    本堂瑛海憋着笑说:“我们又不是什么非法犯罪组织,只要你不是身上捆着炸弹走进来,那就是客人,为什么要阻拦客人?而且,有人要在这里动歪脑筋的话,一定会后悔的。”
    她推开了三楼最里面那间房间的门。
    “玲,我把人带回来了!”
    小野玲正在电脑前处理文件,还戴着耳机跟人通话,听到声音后就准备结束通讯。
    “下次再聊,秀,我有客人。”
    对方笑着说:“苏格兰终于想通了?我以为他还要再思考半年。”
    小野玲切断通话,拿下耳机,走上前,对着诸伏景光露出微笑。
    “好久不见,景光。现在你想好了吗?来我这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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