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也妮看着眼前这位法国第一任总统,发现博诺整个人的气质有了巨大的改变,他的身上完全看不出以前的聪明外露,而是内敛与稳重。
    “很高兴在回巴黎的头一天就见到您,总统先生。”欧也妮向博诺行了一个曲膝礼,标准规范的礼仪仿佛刻在她的骨子里,没有因为离开巴黎的时间过长,就消失。
    这让博诺想起早已经没有消息的泰伊古太太,不知道那位太太现在有没有后悔自己出卖了眼前这位礼仪标准的小姐。
    回过神来,博诺自失的一笑,不管泰伊古太太是不是后悔,他知道欧也妮一定不会后悔,这让他的神情更加轻松:“您对巴黎太残忍了,所以我才不顾礼节的今天就来拜访您,生怕您明天又会离开。”
    一直在盯着他们谈话的纽沁根,见欧也妮只是微笑,并没有立即回答博诺的问题,终于找到了插嘴的机会:“总统先生跟我们想的一样,都怕欧也妮小姐再次抛下我们离开。”
    博诺好象刚看到纽沁根夫妻一样,态度矜持又不失礼貌的和他们打了招呼,大家才在欧也妮的引领下,一起回到了小会客室。
    “您不知道,欧也妮小姐。”博诺有些怀念的看着小会客厅几年没变的摆设,向欧也妮说:“您的这间小会客厅,曾经让巴黎最顶尖的青年向往,那时他们都以能进入您的小会客厅为荣。甚至有一些青年会相互打赌,看谁能第一个走进您的会客厅。”
    “可是您让他们的赌局都流产了,因为这里只接待顶级的银行家与贵族,那些青年谁也没有机会得到进入的许可。”
    “您把我说的太残忍了。”欧也妮微笑:“那样的情景,好象是上辈子的事儿了。当时,爸爸还陪着我一起……”说到这里,欧也妮脸上的微笑不见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个时候想起了葛朗台。
    博诺觉得自己引得欧也妮伤心,心里很是不安,想把欧也妮的思绪从葛朗台的身上引开,便说:“您是知道的欧也妮小姐。中央银行现在已经走上了正轨,可是有一些政策还没有制定出来,制定出的一些政策,也有银行阳奉阴违,不肯原原本本的执行。我觉得中央银行还是需要一个强有力的领导人。”
    中央银行的领导人?欧也妮觉得博诺还真是信任自己,竟然直接想把这么重要的职位交给自己。而纽沁根,则一脸紧张的看着欧也妮,想知道她会给出什么答复。
    在纽沁根看来,欧也妮已经近一年的时间没有回巴黎,对巴黎现在的经济形势并不了解,她是没有这个能力成为中央银行的领导人的。
    而自己则不同,他不光参与了中央银行的成立,还一直参与着中央银行各种政策的制定。虽然看来总统对于中央银行的一些政策并不满意,可也不能就这么否定了大家的努力。
    但如果欧也妮同意了,纽沁根不敢说出否定的话,因为纽沁根银行能得到总统的优待,都是因为欧也妮曾经大力支持过新政府的起义。
    旧的王室已经被推翻,民选政府尤其是带领民众起义的博诺,威信达到了顶点,博诺向议会提出的建议,总是被第一时间采纳,纽沁根不敢冒得罪他的危险——博诺连任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四五年以后纽沁根银行能发展到什么程度,还要看博诺的态度。
    现在欧也妮本人的意愿,就至关重要了。
    安奈特心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为了利益,她绕过欧也妮开办了新的面膜工厂一事,令她在欧也妮面前十分被动,一点社交手腕都使不出来。哪怕纽沁根不停的示意安奈特加入话题,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从哪里参与进去。
    博诺见欧也妮还在沉吟,加紧劝说她:“欧也妮小姐,您是知道的,现在法国的经济虽然在慢慢复苏,可是进展很慢。各银行之间的关系也总是有这样那样的问题,您对资本运作一直有着自己的见解,所以国家需要您站出来,让中央银行发挥它应有的作用。”
    欧也妮被博诺给自己扣下来的大帽子逗笑了:“经济发展的快慢,不光是政策的制定问题,还有制定好的政策执行的问题。”
    “所以您更要监督他们执行好政策。”博诺劝道:“当年葛朗台先生……”
    又一次在博诺嘴里听到葛朗台的名字,欧也妮已经没有那种强烈伤心的感觉,又因为刚才纽沁根对自己的试探,欧也妮觉得自己暂时答应下来,有一点儿事情寄托一下心灵,可以免得自己天天闷在家里胡思乱想。
    “好吧。”欧也妮终于点了点头:“如果议会同意您的提议的话,我可以就任中央银行的领导人。”
    博诺十分高兴:“只要您能答应,议会一定会同意的。您不知道,早在您回巴黎之前,就已经有几位参议院的成员希望我能写信,请您快些回巴黎。”
    说到这里,他神秘的看了纽沁根夫妻一眼,没有接着说下去。纽沁根脸上挂着僵硬的笑容,那么圆滑的人愣是说不出祝贺的话,让欧也妮看着好笑。
    看来自己还真是要好好做一做这个中央银行的领导人,让这个不大安份的合伙人知道,并不是自己离开巴黎,所有的影响力都跟着消失了。毕竟不是所有自己帮助过的人,都跟银行家一样,不知道感恩或是反复无常。
    纽沁根被博诺看的十分不自在,知道他有重要的话想单独跟欧也妮说,不得不说了几句场面话后,就带着安奈特一起告辞了。
    --